“那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方子薇的父亲还在县里当书记,还没调回市里。班里有个叫张军的男生,他父亲是菜站的管事。那小子,现在想想,估计是早恋了,喜欢上你们嫂子了!”
陈阳笑着说道,“他总是变着法地欺负方子薇,一会儿拽她的头发,一会儿用鞋底蹭她的裙子,可讨厌了!”
说到这里,陈阳低头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那时候,你们嫂子可是我的好哥们儿,在我心里,那就是我们供销处大院的孩子!” 陈阳语气坚定地说道,“谁敢欺负她,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一看这小子这么嚣张,立马就火了!” 陈阳握紧了拳头,“叫上糖豆、柱子,还有几个供销处大院的孩子,在学校厕所里堵住了那小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绘声绘色地描述道:“柱子那家伙,开头炮,一脚就把张军踹进了尿池子里,那场面,想想都解气!”
“这事儿肯定瞒不住啊,不过当时张军家里也没说什么,我妈也说回去好好管教管教我。” 陈阳耸了耸肩,“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秋天一到,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储存冬菜了。”陈阳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回味那段往事。
“那时候物资匮乏,秋菜都得凭票供应。可我们供销处的秋菜呢?硬是迟迟不来,等到大家都囤得差不多了,才姗姗来迟。你们猜怎么着?那菜,简直惨不忍睹!”陈阳说到这里,忍不住摇着头苦笑,仿佛那不堪入目的秋菜又浮现在眼前。
大白菜都是扒拉壳子,菜帮子都散开了,松松垮垮的,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露出里面干瘪的菜心。正常的大白菜,叶子一层层包裹得紧紧的,像个结实的小球,这批菜却像蓬松的生菜,一碰就散。这样的白菜别说储存一个冬天了,恐怕过不了几天就得烂掉。
陈阳想起母亲当时看到这批菜时的无奈表情,心里就一阵憋闷。再看看那些土豆,个头小的可怜,而且上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眼子,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挑剩下的,根本没法吃。
萝卜就更别提了,一个个糠得厉害,一点水分都没有。至于其他的配菜,什么芥菜疙瘩、雪里红,也都蔫头耷脑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都是人家不要的、放时间长了。
陈阳不禁想起母亲当时一边叹气一边收拾这些菜的情景,心里五味杂陈。
“当时我爸一看那堆烂菜叶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陈阳说到这里,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可我爸可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瞧出来这是那小子爹使的绊子!嘿,他也不想想,我爸是谁?那可是供销社的一把手!”
陈阳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继续说道,“我爸当时也没发火,就笑眯眯让我妈把菜收了,说到时候再说!”
陈阳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我爸憋了个大招!你们知道,那年头年底,家电票、副食票这些东西,比金子都值钱!我爸当时就负责家电票的分配,那权力,啧啧……”
陈阳摇头晃脑地感叹了一番,然后猛地一拍桌子,“菜站?想都别想!一张家电票都没给他们批!”
大家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陈阳也得意地扬起了眉毛。
“这还不算完,”陈阳继续说道,“我记得我爸还给本区的副食商店、煤场都打了招呼,谁要是敢给菜站多发一张肉票、一斤煤票,他就从谁那儿扣家电票!你们想想,这招够狠吧?”
陈阳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小年那天,我正跟院里的小伙伴玩鞭炮呢,就看见菜站那小子他爹,拎着两瓶五粮液,还有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还有一大堆的罐头、糕点啥的,点头哈腰地来了我家,跟我爸说好话,赔礼道歉,求我爸高抬贵手,给他批几张家电票。我爸这才勉强答应,给了他几张,算是给他个教训!”
哗!一阵唏嘘声从人群中爆发出来,大家听完陈阳的故事,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小时候就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我们小时候,同学之间发生矛盾,顶多是打打闹闹,比拼的不过是些蛮力。可人家陈老板呢,小小年纪,家里就已经开始运用手中的权力来解决问题了。他们之间的欺负,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马户他们只能用拳头解决问题,而人家陈阳,却是用资源、用规则。这哪里是单纯的互相欺负,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啊!我们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开始玩权力的游戏了,这还怎么玩?
“哎呦!”振丰听完苦笑着摇摇头,用手摩挲着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小弟们,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显然还没意识到陈阳故事背后的残酷。
“喂,你们看看,咱们这些人,怎么跟人家陈老板比,这不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么?”振丰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小弟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和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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