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陈澄!……”
陈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左右看看,愣在原地。
“我这是……在哪儿啊?”
明明是女儿小橙子去英国参加夏令营,今天回国,陈澄特地开车来江东机场等着接她,却悲催的被航旅纵横通知航班晚点一个半钟头……头天晚上陈澄刚为了卡文赶稿,磨叽到早上4点才睡,索性这一个半小时便小睡一下。怕睡过了,陈澄还特地定了个一个半小时的闹钟,便夹着膀子,在驾驶座眯了眼睛。
这一觉睡的倒是爽快,叫醒他的却不是手机的闹铃声……张开眼睛,换了个人间。
窗台上挤挤茬茬的摆了足有十几盆绿植,窗外的阳光从叶片中透出来,并不晃眼,窗前侧放着张很老的写字台,台面上盖着的玻璃板反着光,陈澄此刻正半躺在一张单人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边,后面靠着叠起来的被摞。
陈澄支起身子,又打量下自己。
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汗衫,一条灰色运动大短裤。
“不对啊,我走的时候穿的明明是一身黑……”
墙上的挂钟发出“哒哒”的走针声,伴着窗外节奏的蝉鸣,莫名的有些熟悉。
“这是……老家?大院儿的那个卧室?”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陈澄迟疑了片刻,试探性的踮脚下了地。虽然他中学时候的单人床比别人家高了10几公分,但是感觉腿长似乎还是短了一点点。陈澄懵懵懂懂的穿过走廊,朝每个房间都看了一眼,甚至看了看那同样奇葩的砌高了足有5-6块砖的逼仄厕所。没错,就是东北冲城部队大院里的那个老家。陈澄在厕所门前发了个愣,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咋楼下叫你听不着啊?”
陈澄看到这张脸,心里没来由的一笑。
从大院儿幼儿园就在一起长大的铁瓷儿,徐俊峰此刻正顶着一张没白头发,没褶子,没长斑,油光水滑甚至还带点稚气的脸站在他面前。
见陈澄双目呆滞的笑也不说话,徐俊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乐啥呢?没见过啊?”
陈澄不禁上前一步,抱了抱徐俊峰。虽然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但加上另外两个兄弟,分散大江南北,这个铁四角已经有5年多没见过面了,只有在微信上时不时的远程问候。陈澄跟徐俊峰一个魔都一个帝都,连对方生娃的随礼钱都没机会给。没想到,再见却是这样的情景。
他这一抱可是让少年版徐俊峰盛夏里凭空打了个激灵,未成年人,还是那个时代的未成年人哪见过这个?
“哎哎哎……不兴这样的哈……你是哪根弦儿搭错了?”
徐俊峰边退边推,愣是把陈澄推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我……我睡迷糊了……”
“……你这是梦到哪个小姑娘了吧……上来就抱……不是说打球去么?谭雷已经先去了,你能不能行?赶紧的呗,”
早上打球,下午打球,晚上路灯下打牌,这是中学那几年所有暑假,哥几个的传统项目。
“哦……那……我去,去的。”
梦么?这么真实的梦……
陈澄凭着隐隐的直觉,摸索了半天才找到自行车钥匙,跨上了那辆当年被他嫌弃到不行的双梁二八大杠。也是奇怪,重新骑起来,他感觉比后世满大街的共享单车不知道好骑了多少,座位很高,虽然感觉很重,但稍微一蹬就窜出去老远。
还是……回到过去了?
陈澄失魂落魄似的骑车跟在徐俊峰身后,一路值得唏嘘的不止他的二八大杠,红砖小二层扎堆儿的团长楼,转角的水塔,路边的“母校”幼儿园,还有那个据说做军靴但直到厂没了也没穿上过的军属厂,陈澄仿佛走进了记忆中的画廊,那一幅幅旧场景从尘封中开启,一个个鲜活的还原在现实中。
没几分钟,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到了作训场,三个大篮球场拼成的场地,地面依然是没有漆的大水泥块子,篮板斑驳,篮框依然没有一个带网。陈澄像小时候一样把车骑到看台一侧,调整脚蹬子卡在看台旁,替代二八大杠那个早就咧巴了的脚撑。
他在车座上直起了腰,看着那宛如0号锉刀的粗砺地面,摇摇头再次苦笑:就在这个场地上,他们少年时候不知道洒下多少汗水,也不知道高速冲撞中摔出去过多少次。陈澄双膝,左腿迎面骨,好像还有右肘……应该还有小臂上,在这个地面上卡秃噜的皮都曾扭曲而狂放的生长过,形成了所谓男子汉的勋章,跟了陈澄后面的几十年。
哦对,此处应过劫的应该还有徐俊峰的锁骨。
陈澄掰过自己的手肘,又看了看另外一侧,嗯,都还没被摧残过。
正是下午,打球的人还没有晚上那么多。靠礼堂那侧阴影的半场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四打四,其他几个篮筐只零星的有几个投篮的,陈澄一眼扫过去,便知道多数是大院儿里的兵,有几个面孔还依稀有些印象。人群中有个光着上身的纤细大个子尤其扎眼,这大个子上身的肌肉并不怎样,但屁股尤其翘,又仗着足有180几公分的身高,用不着什么技术,只见他在篮下挺起屁股,左拱一下,右拱一下,就给他拱出了位置,接球一个打板,球在篮筐上兜了半圈,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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