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镜到底?”
不只是彼时老某子的眼睛瞪圆。
当李屏斌听到这个词儿后,震惊过后猛地一个哆嗦。
“杰诚,别开玩笑了!”李屏斌挤出笑容,故作轻松的笑道。
见甄杰诚未作回应,仍旧面色不改。
“杰诚,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当然是来真的!”甄杰诚拆开华子,先是给老李丢了一根,然后再给自己点上,“男人,得一口唾沫一个钉!说玩个大的,就一定不能拿小的糊弄!”
“老李,你是了解我的。我一直都是玩大的,这方面我有经验,也擅长!”
李屏斌:( ̄ー ̄)
沉默半晌,再次开口,
“那什么,你不是说帮我找了个搭档吗?谁啊?”
“鲍德熹,”甄杰诚回道,“不过还没定下呢。”
“没定下?为什么?”李屏斌急忙道,“鲍德熹我知道,香江的顶级摄影师,能力水平没的说!”
“他可是能把你师兄陈恺戈都伺候的服服帖帖,《无极》被骂成那样,也没人能挑他一句刺儿。”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定下来啊!”
“老李,你想多了!”甄杰诚摆摆手,“我还没跟他聊呢,这才刚认识。不过我已经邀请他来京城做客了,过些天就到。”
“我寻思着,先熟络关系,再深化交情,最后.”
“最后什么最后!”李屏斌打断了甄杰诚的话,站起身,“照你这么搞,黄花菜都凉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这一套早就过时了!”
“这样吧,鲍德.emmm,老鲍到了后,你跟我说一声。”
“啪~”突然给自己脑门儿来了一下,看的甄杰诚一愣。
“淦!我这什么脑子?为什么非要等老鲍过来呢?”
“这样吧杰诚,待会儿我就给老鲍打电话。我们俩都是玩摄影机的,同行之间更有共同语言。”
“这事儿交给我了,我保证把老鲍忽悠进咱们团伙!”
当鲍德熹来到京城,扑面而来的热情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恬恬也就罢了!
毕竟小徒弟一向都是这么尊师重道,且乖巧可爱的。
甄杰诚勉强也能接受。
导演嘛!
和摄影师天生就是搭档。
在圈子里,从摄影到导演的身份转换甚至不被视作“跨界”。
尤其是甄杰诚的母校北影,更是将这一理论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李屏斌鲍德熹无法理解!
电话里已经够热情的,如今见面竟更是黏人。
这老东西啥时候成这样了?他以前不是挺高冷的吗?
“老鲍,来,尝尝九转大肠。这家店是老字号了,做的那叫一个地道!”
“老鲍,你酒杯快见底了。来,我给你续上。”
“老鲍”
“停停停!”鲍德熹终于忍不住了,“老李,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尽管提。”
“千万别这么客气了!”
“你这样,”鲍德熹嘴皮子颤了几下,苦着脸,“我心里没底啊!”
“是这样的,老鲍。”李屏斌搓了搓手,“我们团,emmm,队有个电影项目,但是缺摄影师,所以.”
“我入伙呗?”鲍德熹下意识的回道。
“哎呦我去!老鲍,你这真的是”李屏斌兴奋的连说话都有点儿磕绊,“入伙!这词儿用的真好!我还没明示,你自己个儿就认知到位了!”
“老鲍,欢迎欢迎!欢迎你成为我们团伙的一员!”
又是竖大拇指又是握手的,直把鲍德熹给弄迷糊了。
“等等,老李,不对啊!”
“哪里不对?”
“杰诚不是有你了吗?也不需要我啊!”
“不不不,需要需要!杰诚他太靠北了,我一个人顶不住啊。老鲍,你得帮我,咱俩一起。”
甄杰诚:[_?]
与景恬对视一眼。
景恬:(^_^;)
接风宴继续,随着李屏斌道出“一镜到底”,鲍德熹迅速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镜到底很常见,长镜头不仅是对演员的极大考验,同时也是对摄影师能力水平的展现。
但整部电影一镜到底,闻所未闻!
“杰诚,你是怎么想的?”鲍德熹兴奋中还掺杂着大量疑惑,“整部电影一镜到底,这根本做不到!”
“除非是特定的题材,且在思路上进行取巧。”
“亦或者不追求电影的品质,纯粹为了特立独行而炫技。”
“前者,老李刚刚也说了,这是一部抗zhan电影,并非是特定题材。后者,你可不是那种不在乎作品质量的人!”
“鲍老师,是这样的!”甄杰诚笑着将“伪一镜到底”的概念讲述而出。
但即便加上个“伪”字,也没能让鲍德熹的兴奋冷却。
相反,从“理论上存在”落为现实中存在的可行性,超高难度激发出挑战欲,令鲍德熹愈发坐不住。
“别喝酒了!”
“上饭吧!”
“吃完咱们去看剧本,去细聊!”
“可是鲍老师,您才下的飞机,不去酒店休息会儿吗?”
“休息?从香江到京城,又不用调时差,有什么好休息的?”鲍德熹摆摆手,“正事儿重要!这要是不去聊个痛快,我今晚准睡不着!”
见状,甄杰诚只能给纪建鸣打了个电话。
仓促结束宴席后,众人直奔甄杰诚的公司而去。
“恬恬,你也一起!”
鲍德熹不忘带上自己的小徒弟。
“刚刚杰诚说,你上学后经常往摄影系导演系跑?”
“嗯,是的老师。”景恬点点头,“我接了学长的一个项目,所以得好好学习专业知识,争取把它拍好。”
“emmm,你们表演系的老师们没对你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老师,我正经请了假的,我们表演学院的副院长汪劲松老师亲自批的!”
闻言,鲍德熹彻底放心了。
朝甄杰诚竖起大拇指,
“杰诚啊,你们北影不愧是影视艺术领域的顶尖名校。”
“如此开放的校风,如此开明的领导,难怪能培养出那么多优秀的人才!”
“咳咳咳,鲍老师,您过奖了。”甄杰诚莫名有点心虚。
都怪踏马的表演系!
导演/摄影系的风水脏归脏,但是正儿八经有东西啊。
表演系呢?脏也就算了,还装,还菜!
“恬恬,既然这样的话,干脆你回头再请个外出长假好了!”鲍德熹继续道,“等杰诚的项目开机.emmm,算了,还是别等开机了!”
“这个项目,前期的筹备,彩排的指导,对你而言同样是满满的干货!”
“全程跟组,多听多学多看。”
“对了恬恬,如果这样的话请假的时间可就长了,你们学校能批吗?”
“没事儿的老师,能批。”景恬笑道,“有先例的,茜茜姐也干了。”
景恬还在继续叽叽喳喳,但甄杰诚已经听不下去了,脑海里全是表演系收到景恬请假条的画面。
唉!造孽啊!
算了算了,还是收回之前的话吧。
不怪表演系,表演系一点儿也不踏马的。
办公室里很是安静,不时的响起翻阅纸张声。
剧本的故事结构并不复杂:两个现代社会的小年轻对于书本上沉重的屈辱史,受难史,不以为意。
对于那些慷慨赴死的英雄事迹宣传,甚至有点反感。
太煽情了!太假大空了!
没意思!
遇到一个剧组招群演,二人开心参与。
穿上果軍装束,化好妆,二人兴致勃勃。在剧组取景地的山沟里,搞怪的对起了小诡子的台词。
“华夏有句古话,西西物质魏俊杰。”
“呦西!你滴,聪明滴干活,花姑娘大大滴有!”
不料发生滑坡险情,二人连忙躲避,匆促钻进一个山洞里。
在里头发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一看,是油纸包裹好的两个证件。
而证件上,写的赫然是二人的名字!
巨大的惊悚感降临,恰好外边的滑坡停下了动静,于是连忙往山洞外跑。
入眼的画面,已然变了模样!
漠视历史,质疑历史。
走进历史,参与历史。
理解历史,成为历史!
这是两个年轻人的心灵救赎之旅,也是民族信仰与家国情怀的涅槃重生之旅。
老班长临死前,二人告知老班长,自己来自未来。
老班长问:“我们胜利了吗?”
“胜利了!”
老班长再问:“年轻的娃娃们没忘记我们吧?”
二人很想干脆利落的回答“没忘”。
但思及自己先前的想法与行为,心虚令其犹豫。
见状,老班长体贴的跳过话题,继续问:“都能吃饱,穿暖吧?”
“能!”异口同声。
“班长,我天天吃着白米饭,喝着快乐水!”
“班长,我也一样!”
“真好,我们没白死。”老班长含笑而去。
“班长他们,是为我们而死!”
“嗯,是的。”
“你要撤退吗?”
“不,你呢?”
“我也一样。”
二人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枪.
穿越戏码,在影视圈很是常见。
但运用在抗战题材的战争片上,倒是很新意。
剧情上,是甄杰诚一如既往的“把故事讲好”的风格。
对于李屏斌,鲍德熹,纪建鸣三人而言,当下更关注的无疑是如何将这些剧情“一镜到底”!
尤其是两位主角正式进入战场后,一路惊心动魄。
片刻的安宁与遭遇突袭的无预警转折。
时刻处于运动状态,没有场景是重复的,不断的穿梭!
毫无疑问,一镜到底将会赋予无与伦比的张力,让观众与主角“同呼吸,共命运”,共同感受战场的紧张与刺激。
不仅创造了单镜头的视觉奇观,带来“沉浸式”观影体验,亦能细腻地展现出人物的内心情感波动。
譬如紧张时喉咙不自觉的吞咽动作,战友牺牲时微妙的表情变化,以及做出决定时坚毅的眼神。这些细节将在“一镜到底”的贯穿下,令观众产生更强烈的共情。
“杰诚,你准备大量采用手持摄影的方式?”鲍德熹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咽口水了。
此刻,他无比理解几个小时前李屏斌那谄媚的表情。
“是的,鲍老师!”甄杰诚点点头。
“那拍广阔场景以及俯仰镜头时,我跟老李”除了咽口水外,脑门儿也开始冒汗,“我们俩不会是和摄影机一起被钢索吊着拍吧?”
“是的,鲍老师!”甄杰诚继续点头,
顺带着朝景恬看了一眼,
“恬恬,看见没?这个就叫专业!”
“你老师都不用我吩咐,自个儿就做好准备了!”
“你可得好好学习,争取向你老师看齐!”
“嗯,好哒学长!”景恬乖巧答到,并向鲍德熹投来崇拜,以及与有荣焉的自豪目光。
见状,鲍德熹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搐。
我顶你个肺啊!我啥时候做好准备了?
恬恬啊!你放聪明点儿,别被忽悠了啊!
这混蛋是在故意架着我呢!
你师父我55了,明年就56了。一把老骨头,可禁不住折腾啊!
“杰诚,照你这思路,这部片子应该是以自然光为主咯?”见鲍德熹不说话,纪建鸣打破沉默氛围,开口道。
“是的,纪老师。”
“那我岂不是很轻松?”纪建鸣幸灾乐祸,“嚯嚯嚯,怪不好意思的。”
“不算特别轻松吧,也就是一般轻松!”甄杰诚解释道,“举个例子:比如战场上的照明弹。我的计划是:灯光组要去设计每颗照明弹的运动轨迹。”
“换个说法:即影片中的照明弹不是被发射出来,而是挂在悬空轨道上被绳子拉着走的,从而营造出最好的光影效果!”
“所以纪老师,到时候就麻烦您多费心了!”
纪建鸣:0ДQ
“哈哈哈!老纪,以你的本事,如此小事岂不是手到擒来?”李屏斌咧着嘴,拍着纪建鸣的肩膀,“唉,真羡慕你,‘一般轻松’的工作,‘非常丰厚’的工资。”
“要不是我年龄大了,肯定跟着你一起学布光!”
“老鲍,你呢?”
闻言,鲍德熹先是瞪了眼“受苦受累不忘同行”的李屏斌,再瞪幸灾乐祸的纪建鸣,再瞪始作俑者甄杰诚,最后瞪傻乎乎帮着把自己老师拉下水的徒弟。
瞪完一圈后,长叹一口气,
“唉!”
“杰诚啊!”
“我比老李大两岁,所以工作分配上,让老李多吊会儿。他年轻,身体好,能扛!”
甄杰诚不是老某子,做不到在鲍德熹到来的第一天便指使他当牛马。
本地人嘛,当然要礼貌。
不过从第二天开始,细致的深入讨论便拉开大幕。
剧本该分割成多少个长镜头拍摄?如何分割?
根据后期技术处理的考量,如何让转场更巧妙?
尽量减少分割点的同时,如何保证镜头的连贯性?
需要关注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繁琐至极的工作量是众人从业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用不着甄杰诚亲自开口,曹玖平很快便被纪建鸣和李屏斌联手,连哄带骗式的绑了过来。
接下来需要他这个美术指导去牵头制作大量场景模型,一方面为后续的场景搭建作铺垫,一方面也可以用作演员的提前排练拍摄走位。
精确到计算出每个场景的长度!
甚至在甄杰诚的提议下,决定在后续拍摄时制作出标注所有人员走位、摄影及运动方式的“地图”剧本!
幕后创作团队在忙碌,台前演员也没闲着。
秦澜拍戏之余,抓紧所有空闲时间琢磨剧本。即便是《金陵!金陵!》正式开机的消息传来,也没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马源则是已经将剧本熟读熟记,然后一头扎进人艺,向各位前辈们请教。
早就做好准备,只等合约到期便跳槽到杰诚影视公司的“反骨仔”邓朝,在接到甄杰诚电话后,直接告知经纪人不再接任何戏约,预留出整整一年的档期。
其余角色需要的演员也在有条不紊的挑选与联系中。
“喂,杰诚,我到京城了,《不能说的秘密》首映礼要.”
“不去,忙着呢!再说了,我一个副导参加什么首映礼啊,你跟蜜蜜就足够了!”甄杰诚想也不想,直接打断捷仑的话,“对了,你也不用给老李老纪老曹打电话了。”
“他们仨也在忙!”
“我堂堂副导都不适合去,他们仨就更不合适了!”
“行了,不跟你说了,晚上请你吃.emmm,还是明天吧,我起码得到凌晨一两点才能下班!”
“先撂了,明儿个见面再聊!”
挂了电话,甄杰诚看向老某子,
“师兄,你看”
“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要下大雨,所以节目肯定是排练不了了。”老某子笑道,“看不到节目效果自然也就没办法去做调整修改,干脆放两天假好了,大家伙儿正好休息休息。”
话音落下,三号楼内尽是欢呼雀跃声。
又是一天忙碌,不过这次是提前下班,没有捱到深更半夜。
随着三号楼的灯光渐渐熄灭,甄杰诚从包里拿出这段时间和李屏斌等人讨论出的成果,大步走进老某子的办公室。
“咚咚咚!”
“师兄!”
“杰诚?”老某子一愣,“进!”
“你怎么没回去?”
“你不是一向跑的最快吗?”
“有点儿事想找师兄你商量!”甄杰诚笑道,“呐,师兄,你看看。”
“什么东西?”
“新项目的剧本,以及一些拍摄思路。”甄杰诚顺手提起开水瓶,给老某子的茶杯续了水,然后坐下道,“师兄,帮我瞅瞅呗?给点儿意见呗?”
“没问题!”老某子点点头。
随后投入到认真的阅读中。
不时的皱眉,不时的思索,不时的回翻,最后与甄杰诚热烈讨论。
很显然,老某子被勾起兴致了,而且勾的很深!很大!
而这,恰恰是甄杰诚的目的所在!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踏马的老某子,该轮到你给我做牛马了!
“师兄,既然明后两天放假,干脆您也去我那儿呗?”
“曹老师和纪老师都在,全是您的老相识了!”
“咱们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碰撞思想,探索艺术,岂不美哉?”
“放假归放假,但我是奥运总导演,”老某子犹豫道,“手头还有一些繁琐的工作要处理呢。”
“师兄,以您的精力旺盛,抽空处理那些小事儿不是简简单单?”见老某子意动明显,甄杰诚趁热打铁,“师兄,这可是整部电影,一镜到底啊!您就没点儿想法?”
“师兄,我在您这儿可是任劳任怨,从没有拉稀摆带吧?”
“师兄.”
“停停停!”老某子挠挠头,“你明儿个不是还要去见捷仑吗?”
“捷仑?没事儿!他受我熏陶,如今心胸开阔的很,不要紧的。”
“那好吧!明天我过去!”老某子终于应下,“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不不不,我今晚就在这边儿的宿舍住了。”
“啊?”老某子一愣。
“嘿嘿嘿,那什么.主要是预防您手机明儿个没电了,到时候联系不到就不好了。您说是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