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
隔壁大院墙上的大喇叭准时响起了熄灯号。
夜幕下,刚才亮着一盏盏灯光宿舍楼伴随着一声声哨声逐渐熄灭。
空荡荡的演训场,逐渐恢复了夜晚的宁静,只有偶尔查哨军官,行色匆匆的从路上走过。
“班长,嫩说,这隔壁的小年轻是干什么的,还有女里咧!”
营房里,躺在上层的某位小兵,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换了个趴着的姿势,把脑袋探出了被窝,打破了宿舍里安静的氛围。
“是的啊,还有好多车,我看的可清楚呐,至少七八十辆,都崭新的呢!”
另一位上铺的新兵,刚下营没多久,此时也有些旺盛的精力,九点钟到点入睡的习惯,可能还没适应。
“怎么着,都不睡是吧,等会二班岗,三班岗,你们可别给我睡着咯!”
下铺,借着桌上点着小台灯,正披着衣服躺在铺头,读着家里信件的班副(副班长),脑袋抻出了窗外,对着两人警告道。
“班副,我是最后一班,怎么可能睡岗,嫩放心好咧,嫩说,他们这些车子在那边,那些人天天跟咱们一样时间起,睡的比咱们还晚,还不如来咱们这边咧!”
借着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玻璃,依稀能看见远处的那个院子,依旧是灯火通明,不禁挠了挠下巴。
“赶紧睡觉去,一会儿查寝的该来了!”
班长的脾气可能有些不太好,刚才把脑袋蒙住,准备进入梦乡,结果上铺的臭小子们,还没完没了了,出声闷声训斥道。
要说那边到底在干什么,他能不好奇么,好奇可不止这间寝室的人,可底下人没一个知道准确消息的,隔壁班的人,不懂事儿,出头去询问上头,结果被狠狠的操练了一番。
“没那么早,班长,他们查完岗再来这边,少说还得一个小时!”
上铺的人收到了班长的警告,缩了缩脖子,谨慎的看了眼门外,见走廊没有动静,这才嬉皮笑脸的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得了,该咱知道的会跟你说,不该咱知道的你也别瞎打听,雷参谋长最近脾气可不好,你可别撞枪口上。”
班副读完了信件,把台风的开关拧上,用着不知道从哪打探来的消息,警告他们收起好奇心。
“老雷,你最近怎么了?”
宿舍楼上,雷参谋长的妻子,把小京城给哄睡着后,走到了客厅的办公桌前,双手轻轻的放在丈夫的肩头,柔声询问道。
“我,我没事儿……你快去睡吧,等会儿我去查岗!”
国字脸的雷震参谋长,此时的气色跟前些天有些不同,眼神里,带着些摆脱不了的忧郁。
不知道丈夫是真查岗,还是假查岗,看着丈夫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窗外,拿起了椅背上挂着的军大衣,给他披上了。
“你说,如果我们去西南那边,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直到沉甸甸的大衣,落在了自己身上,雷参谋这才回过神来,右手搭在妻子放在肩膀上的手背上,沉声询问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是去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不过,老雷,只是因为这个么?”
这么多年,随着丈夫漂泊,由南到北,再由西向东。
不停的随着他的职位,以及所属部队的调动,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也就近几年到了京城,生下小京城后,这才稍显安稳了下来?
“不,不全是,唉……!”
犹豫了片刻,雷参谋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和妻子柔和的目光对视,随后惭愧的把脑袋偏向一边。
“见到了一位之前的老同志,他,他没牺牲。”
“没牺牲,这不是好事么,战友重逢,你应该开心才对。”
妻子有些疑惑,不知道老雷什么时间见的那位战友,这些天压根没听他提起过。
今天,要不是她特意询问,不知道直性子的老雷,到底会憋多久,而且,这副沮丧的样子,跟老同志久别重逢时,压根不一样。
“他,断了一条胳膊,脸也毁了,这些年一直单着,为这个国家,也献上了一生呐。”
雷震参谋长痛心疾首的说道,记忆里的那位,曾经是学校里,可以说面相最招惹女孩的那位,为了革命,结果自己肢体残缺,面容被毁,孤寡一生。
“唉……!”
听到丈夫说的说出心痛,妻子不由自主的脑海里想象着,他这位战友惨淡的样子,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年不敢见我,他怕我笑话他么?”
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眼睛里含着泪光的雷参谋,铁打的汉子,此时也不禁有些黯然,可能也只有他能坚持活下去吧,给自己,也许早就失去了对生的渴望。
“人还活着就好,活着还有些念想,牺牲了,也就成了一把黄土,我们一路走过来,见过多少同志,牺牲后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不一样,他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们是泥腿子家里的娃,他本来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但是他却选择了最难的那一条,他比我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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