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么,嗬嘿!”
“丰衣足食,么,嗬嘿!”
“加紧生产,西哩哩哩,擦啦啦啦,嗦啰啰啰呔。”
下午六点钟,京城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轧钢厂楼顶的大喇叭放出了广播里的歌声。
工人们忙活了一天,哪怕是入冬季节,此时也脸上布满汗水与灰尘,听到外头大喇叭的声音,关掉了身前轰鸣的机器,用脖子上的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三五好友簇拥着,走出车间。
小车班空荡荡的办公室乍然“叮~铃~铃”电话铃声响彻不停。
不起眼的角落,才发现还有一人躺在椅子上,腿翘在桌子上,身上盖着沾满泥浆的军大衣,脸上盖着的报纸随着他的呼吸,上下颤动。
“唔~!”
被铃声惊醒后,抻了个懒腰,脖子左右歪了歪,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响,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湿润,李峰清醒过来,看了看墙上的摆钟。
“六点,又是充实的一天,下班!”
把有些发麻的腿给收了下来,军大衣给重新套上,白天一顿忙活,把所有人赶走后正好补个觉。
李峰走到门前,刚准备熄灯,就见着有人掀开门口的厚布帘子,推门进来,直接和自己撞了个满怀。
“呦,王秘书!”
李峰看了看来人,往后退了两步,打了个招呼,把手揣进袖子里,打了个哈欠。
“唉,李股长,这小车班里头的人呢?”
王秘书神色慌张的对着李峰问道。
“人,人都停岗了,运输科学习去了,这个点儿,估摸着下班了吧!”
李峰朝办公室里面环顾了一圈,然后把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摊了摊,表示着,瞧不见没人么。
“这不是胡闹么,李副厂长他们几个都等着车子回去呢?”
王秘书一听炸了锅,怪不得刚才用一楼的其他办公室电话,打了半晌,没人接,这小子故意的。
“哦,我也没辙呐,王秘书,现厂档委会把小车班划给我管了,下午才从车里又搜出来五把枪,再不让他们停岗,发生了意外我可担不起责任!”
李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王秘书着急忙慌的样,露出一副无辜得样子,咱也是受害者。
王秘书这一听,也有些懵了,暗道这些鳖犊子玩意还人手一支了么,可是没人了,这李副厂长下班还得有人送呐。
上下打量了李峰一番,看着他委屈巴巴得样子,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再出事,谁能担起责任,他也不能。
“那可怎么办,这么冷天,要不,您送一下李副厂长?”
王秘书眼珠子一转,瞬间想到了主意,李峰不是司机提的干,小车应该也回来,让他去不是正好么。
“您想啥呢,王秘书,咱们杨厂长都骑车子,李副厂长坐车,这不是逾越了规矩么!”
李峰没功夫搭理王秘书,李怀德想坐车,都没机会,你还想让自己给他开,做梦吧!再说,他李怀德敢不敢坐自己开的车,你王秘书也不问问就瞎出主意。
看王秘书还在发愣,直接推了推,把他推出了小车班办公室,直接锁门走人。
“你~!”
看着李峰丝毫不给面子,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拒绝自己,现在又铁将军把门,王秘书指了指李峰,灰头土脸的往机关楼楼梯方向跑去了。
机关楼梯口,门头上的灯泡照的底下黄灿灿的一片。
李怀德围着围巾,手上套着黑色的皮手套,不时拎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往常,司机早就在楼梯口候着了,今儿,人没见着,车子也没见着,正好王秘书下楼,派他去问去了。
“李副厂长,李副厂长!”
还没跑过来,王秘书的声音就喊了过来。
到了李怀德身边,王秘书双手撑着膝盖,刚才跑的气喘吁吁,歇了一口,缓缓气儿。
“什么情况!”
看着王秘书一副受着委屈的样子,李怀德心知不好,皱起了眉头问道。
“小车班的人,都给李峰停了岗,送运输科培训去了!”
王秘书压根没提枪的事儿,李峰这般不给自己面子,也没必要给他面子。
“哦~这小同志才接手,就这么大官威么!”
“那可不,我说让他开车送一下您,他说厂长都不坐车,你副厂长坐车,这是僭越,在以往是要杀头的!”
王秘书看李怀德不开心了,心里好过多了,右手比刀,划啦了一下,在给柴火上添上一把油。
自己拿你没辙,但厂里今天的斗争就因为你小子而起,你既然还不知道收敛,那就让李怀德教你做人的道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李怀德眼睛眯了起来,闪出摄人心魄的眼神,王秘书心一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千真万确,这小子也太张狂了,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啊,直接关门上锁,已经拍拍屁股走了!”
“呦,两位没下班,天这么冷,还在这唠着呢!”
这时,楼上杨厂长正好下楼,看见了二人在楼梯口,刚才停顿了一下,想等两人走了才下去,没想到听着这么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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