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川离家前住过的房间,至今还留着。韩姝去自己房里取来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你走之后,妈就把门锁上了。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许进去。”
他走进房里,站在床前,看着衣柜那两个已微微泛黄的喜字,当年母亲亲手贴上去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些年,妈每隔几天都会来打扫,从没间断过。”韩姝扫视着房间,“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跟嫂子结婚时置办的,你们走之后就没再动过,被子在衣柜,晚上取出来铺上就能睡。”
韩世川做梦都没想到母亲竟然替他保留了这些,一时间更是感慨万千,想起刚才当着父亲面未能问出的那些话,轻声叹道:“妈这些年过得还好吧?”他感觉自己没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又问道,“爸他对妈……好吗?”
韩姝紧咬着嘴唇,似乎在酝酿该如何回答。韩世川笑了笑,又问:“妈是昨天傍晚离家出走的,她走之前,有跟爸争吵过吗?”
她摇了摇头,回忆道:“我前天一早就约同学去了县城,晚上回来时十点多,妈已经睡了。昨天早上,妈还做了早饭,吃早饭时跟爸还说了话……”
韩世川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在屋里走来走去,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韩姝又若有所思地说:“吃过早饭后,妈说要去集市买些菜。后来回来又做了午饭,爸吃过午饭就出门打牌去了。”
“你呢,吃过午饭做什么去了?”韩世川打开衣柜,看见了干净整洁的被褥,带着一股肥皂的清香味儿,在鼻尖飘逸。
韩姝说:“我吃过午饭,又去了同学家玩。”韩世川关上衣柜门,问她:“大学毕业了吧?没上班?”她轻叹道:“考过公务员,没考上。考过事业单位,也没考上。后来就没再参加过任何考试,也不想在镇上找工作,就一直闲着。”
“妈最近身体还好吧?”韩世川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还有周围那些曾经很新,但如今已老旧的房屋,目光又落在门前那条长长的马路上,“妈出门后,要么向左走,要不朝右走。无论走哪边都可以离开巴山镇,她能去哪儿呢?”
韩姝没听说过母亲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平日里也没见她吃过药,所以说道:“妈的身体挺好的,这些年都很少感冒过。就是有一次不小心洗衣服时跌了一跤,右手骨折,养了好几个月才慢慢好起来。”
韩世川倒是知道母亲一向身体硬朗,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无比坚强,几乎从未感冒过,更别提说有其他更为严重的毛病了。此时听她说起母亲摔成骨折的事,问她怎么没打电话过去告诉自己。
“妈不让。”韩姝当时确实想打电话给韩世川,但母亲怕他担心,所以就没让她打这个电话。韩世川转身朝门口走去,韩姝在背后问道:“三哥,你还不知道二哥的事吧?”
韩世川愣道:“二哥他出什么事了?对了,怎么没见他?”韩姝正要解释,外面传来了韩桂芳喊他们吃饭的声音。
半个小时的时间,韩桂芳做了几个小菜,其中就有韩世川从小就爱吃的腊肉。他刚出房门就闻到了腊肉的香味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很久都没吃到过家乡的味道了,尤其是常常念想腊肉的味道。当然,市场上也能买到腊肉,不过总也吃不出家乡的味道,加上刘娜也不喜欢吃腊肉,所以家里已有多年没有闻到过腊肉的香味儿。
刚离开家的那几年,他和刘娜也因为生活习惯而偶有争吵,尤其是婚后,很多在婚前没有暴露出来的坏毛病就悄然冒出了头。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韩世川因为她而慢慢放下了一些爱好,尤其是在饮食的问题上,几乎成了没有任何底线的男人。
韩世川回想起这些往事,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尚在酒店的刘娜,也不知她究竟吃过没有。
刘娜昨夜没休息好,今天又长途跋涉,坐了一上午的车,一躺下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中途虽然几次想努力醒来,可每次都迷迷糊糊的,近乎处于混沌状态。
“我永远不会批准你休假,你赶紧给我回来上课,赶紧的……”一个熟悉而又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紧接着就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掐着喉咙,难以呼吸。
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那双大手,可对方在她耳边狞笑道:“你逃不掉的,这辈子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刘娜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快要窒息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睁开眼,惶惶然望着周围,才明白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噩梦里那个面目狰狞的人,正是侯主任。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她这才注意到是酒店的座机在响,拿起听筒,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刘小姐您好,我是酒店前台,请问需要提供用餐服务吗?”
刘娜本来已经挺饿,肚子咕咕叫,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酒店的餐饮服务。她想出门走走,顺便看看韩世川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上次来巴山镇,还是在结婚前一天,完全没空出来溜达,本想着结婚后再多呆上两天,谁知因为婚礼当晚发生的那件事,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他们不得不第二天一早便匆匆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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