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人的出现,吓得王重赶紧站起来,又赶紧坐回去。
而黄德淼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老人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检查报告。
老人年纪虽然看起来有些老,但是精神矍铄,一头的银发根根倒立,仿佛像主人的性格一般。
一张张的翻着检查报告,随着时间的流逝,把最后一张检查报告放在桌子上。
老人抬头看向王重道,
“你们和孩子是什么关系?”
王重连忙说道,
“我是孩子的哥哥,额……她是孩子妈妈。”
王重有些尴尬, 看起来他和徐雨薇年龄其实是差不多的,他是孩子哥哥,这没法解释了。
老人也不在乎这些,也根本不说废话,简明扼要的说道,
“报告我看完了,我怀疑孩子是重度的再生障碍性贫血,但是不能确诊,需要进一步的骨髓穿刺检查,为了医学的严谨性和对病人的负责,除了骨髓穿刺之外,同时还得做骨髓活检、染色体、分子生物学等相关检查,你们有什么想法?”
他的话说的简明扼要,王重和徐雨薇都能理解。
甚至王重都能感觉到小苞米在他怀里颤抖了一下,可能小苞米不懂骨髓是什么意思,但是穿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骨髓穿刺,需要多少钱?”
徐雨薇在一旁微咬下唇,低声问道。
“骨髓穿刺五百,基因染色体检测等加在一起的话,差不多一万左右吧。”
老人话刚说完,徐雨薇本来就有些泛白的脸颊刷的一下失去了血色。
她身上,或者说她现在,最多最多只能拿出两万块钱。
这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如果光一次检查就需要花一万块钱的话,那么治病怎么办?
“那,如果再加上治病呢?大约需要花多少钱?”
徐雨薇问道,她现在快要已经绝望了,当然最后的一丝希望就是,检查一万,治病也只需要一万。
这样的话,她还有钱给小苞米治病。
老人或许在医院早已经见惯了生死离别和因为钱而放弃治疗的家庭,面无表情的说道,
“如果检查出来是轻症,十万以内可以治好。如果是重症,需要做骨髓移植和吃一些进口药,大概五十万左右。而且治病,没有百分之百的痊愈率,所以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扑通一声,徐雨薇坐在了地上。
王重连忙抱起小苞米想去搀扶徐雨薇,但是徐雨薇此时已经是彻底瘫在了地上。
王重的力量竟然扶不起来了,只能让她半倚在自己的腿上。
小苞米此时见妈妈倒在地上,也是连忙的抱着妈妈的腿,不停的叫妈妈,用稚嫩的小手帮妈妈擦眼睛上无止境般掉下来的眼泪,但怎么都擦不完。
“呜…妈妈不哭,妈妈吃糖……”
小苞米擦不干妈妈的眼泪,连忙笨手笨脚的拉开小布包,从里面掏出焦糖玉米粒塞给两眼无神的徐雨薇,但是小手根本撬不开徐雨薇紧闭的牙关。
徐雨薇仿佛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根本没有意识到小苞米在喂她吃糖。
小苞米看妈妈不吃,哭的更厉害了,直接抓出一把玉米粒放在嘴里,也不管能不能放下,都使劲的往自己的小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哽咽的说,
“妈妈不哭……小……小苞米听话,小苞米……可乖了,吃完糖……小苞米病就好了,妈妈……我们回家。”
徐雨薇本来被压抑到心底里的情绪在此时彻底爆发,就像溺水的人缓过气来一样,紧紧的搂着小苞米,使劲的从小苞米嘴里抠出差点堵住喉咙的焦糖玉米粒。
一边擦着小苞米的眼泪,一边哭着跟小苞米道歉,
“妈妈对不起你,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小苞米也使劲的摇着头,也是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用那沾染焦糖的稚嫩的小手,试图帮妈妈擦掉那怎么也掉不完的眼泪。
黄德淼此时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想上前去帮忙,但是被他老师一把拉住。
黄德淼见老师对自己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上学时候,医学院里面最流行的一句话,也是各个导师教授跟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永远永远都不要去可怜病人。
这句话是无数医学院的前辈用血泪留下的教训。
可以同情,但是不能怜悯。
无数的医疗讹诈都是始于心软。
或许老人确实年纪大了,经历的多了,所以对这方面看的很淡。
他虽然阻止了黄德淼上前提供帮助,但是并没有阻止徐雨薇在诊室里面的情绪发泄,他知道,如果这种情绪没有发泄彻底的话,出去之后还有可能会出问题。
但是他也没办法,他的能力也仅限于借助药物和器械给人治病,最多就是比别的医生多那么几十年的经验,但并不能把病人的病直接变好。
王重也觉得医生很冷血,甚至觉得自己也很冷血。
因为王重父亲那里现在就有26万,如果全都拿出来的话,或许小苞米还有机会。
但是,非亲非故,王重在这个时候,真的陷入了纠结。
如果是父母,或者是两个姐姐,王重考虑都不会考虑,别说26万,就算之后《Wellen man 》这首歌版权的全部收益都提前榨干出来,他都愿意去做。
但是对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只认识两天的外人,王重实在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此时,徐雨薇却站了起来,抱着小苞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此时眼泪仿佛流干了一般,擦过之后,便再也没流下一滴泪。
“医生,我想做穿刺。”
徐雨薇的语气果断坚定,一改刚才柔弱女子的模样。
小苞米抱着她的脖子,依旧在她的怀里哽咽。王重想伸手抱过小苞米,但是见徐雨薇身体摇晃,似乎要再次倒下,连忙上前搀扶住徐雨薇。
小苞米看着王重,目光无神,泪流不止,却依旧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脸给王重。
王重的心仿佛被刺刀刺中了一样,有一种尖锐的刺痛感。
“我建议你先冷静一下,如果钱不够的话,即使做了穿刺检查,即使检查出结果,也没有用。而且除了手术,还可以用药物干预,对病情同样会起到一定的控制作用。你们可以先去尝试筹钱,我明天一天都会待医院,等明天你们决定了之后,可以随时到这个会诊室来找我。
老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会诊室,会诊室里,再次只剩下他们四人。
徐雨薇似乎没缓过神来,见老人离开了会诊室,也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她只听到了一句话,就是医生让她明天再来医院找他。
什么保守治疗药物控制,她根本没听见。
王重见她走的摇摇晃晃,怀里还抱着小苞米,连忙上前扶着她娘俩走出会诊室。
临出会诊室之前,也对黄德淼表示了感谢。
黄德淼点点头,目送着王重和徐雨薇离开会诊室。
再低头,手机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明天这个患者来了告诉我,顺便查一下她符不符合医院的减免保障政策。如果符合,就帮她申请医疗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