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62小说网 > 历史 > 侍枕席 > 第 20 章

侍枕席 第 20 章

作者:枝头小憩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10-30 02:33:32 来源: 62小说网

( ) 初春天气晴好时,夜空的星星亮得刺目。

崔琰眉头紧皱。

他素来看不上内宅的微末动作,但此刻心底隐有些烦躁。

这局设的太过无趣,只一天一夜就查了出来。

不过是自家的宴席和下人,大长公主连下毒的替罪羊都安排得十分妥帖,为的就是把云蓝的存在摆到明面上,想在他同圣人、江氏旧部之间撬开缝。

崔琰冷笑一声。

这大长公主是在向他在示威。

要他在维持和皇族的体面平和,同自己宠爱的女人之间做选择。

在权势和情分之间,何须犹豫?

更何况这根本称不上抉择,因为权势的钩连从不在女人罗裙之下。

可是云蓝。

他步子忽然一顿,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平白委屈一遭。

想起那双水汪汪,黑白分明的无辜杏眸,崔琰心头略安定了些。

她向来懂事,定然是不会同他闹的。

左不过先出去一阵子,待往后好好补偿她便是。

“世子,这边。”

松烟小跑着引路。

马圈旁就是那间常用来关人的屋子。

因着开春,这里正翻涌着极浓厚的腌臜气味。

为防着人逃跑,屋子不仅没有窗户,连门都做了两寸厚,三层锁沉沉挂在门上,在温凉月光下竟有几分阴森。

其实府里关在这里的下人,大多是犯了背主之类的大事,大概也就是等死了。

松烟面上闪过不忍。

娇滴滴的个小姑娘被关在这里两天一夜,云蓝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当啷”

门开了。

血腥味马粪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的气味十成十的令人作呕。

里面像是没有活人一样,静谧得可怕。

“云儿。”

崔琰眉头愈发得紧,几步跨进屋子,俯身叫她。

没有回应,没有扑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说委屈,甚至也没有慌张恐惧的缩在墙角。

云蓝只是安安静静的,侧卧着依偎在一具面目全非、青紫肿胀的尸体旁边。

极小的一团。

仿佛她从来就在那里,同那尸体相伴相生一般。

崔琰俯身伸手去触她苍白额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带了不自觉的微颤。

“叫大夫来。”

他长出一口气,掰开云蓝紧紧攥着的,冰冷纤细的手指,把她包裹在怀中。

月色洒在紧蹙的眉心,照亮她凌乱乌发间沾的碎草叶。

也只是两日功夫,她竟然轻了这许多。

轻的就像是…

崔琰忽想起练字时,用的那极薄的熟宣。

-

云蓝睁开双眼时,崔琰正在吩咐松烟处置那看门的婆子。

视线仍有些模糊。

她有些茫然的盯着帐子顶,她不是自己在玉清筑西厢的青布帐子,竟是崔琰的拔步床帷幔。

“醒了?”

崔琰缓步从外间进来,伸手触她的额头,“是不是又魇着了?”

方才她睡着的时候就一直抖。

一个人,如何能做到上一刻冷若冰霜,下一刻就温存备至?

云蓝神志不大清晰,情绪也早不再汹涌激烈。

可她疲惫到坐不起来,更别说让自己像往常一样讨好他,只好虚弱摇头。

“等你身子好些,我寻个大师替你念经去去晦气。”

见她不出声,崔琰温热指尖拨开她被汗水浸湿的漆黑额发,温声安抚。

也不怪她睡不踏实。

凭哪个十几岁的女儿家,同个尸首在一个屋子里关了那么久,都会怕得夜不能寐。

云蓝被崔琰扶起来,半坐着落在他怀里。

看似温柔的询问,实则是不能抗拒的命令。分明被苏合墨香包围着,鼻尖竟是股子血腥味,柔软身体本能僵硬,手脚失血般冰冷。

晦气?

他是在说白露吧。

她一点都不觉得白露晦气,也不觉得和白露的尸首在一间屋子里有什么好怕的。

当年,那些无赖逼迫她稀里糊涂把爹爹葬了,她连睡觉都不敢撒开爹爹的手。

“来用些参汤。”

崔琰今日似乎格外温柔。

云蓝想挣脱,但她的身体如同失控了一般,仍顺着他的意思张开口去喝。

一口参汤含在口中,努力了几次都咽不下去,反呛得满脸泪珠,耳膜针扎沁血般的疼。

崔琰体贴拿了帕子来替她擦拭唇角,云蓝忽生厌倦,她勉力道,“世子,奴婢没事。”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无力再说什么,也无力应付崔琰,云蓝轻轻阖上双眼。

既然长乐郡主知晓了此事,为了两边的面子,怕也该是要遣散她的,对吧?

云蓝心底竟莫名生出期待来。

正说着,松烟弯腰进了屋子,冲着崔琰恭敬一礼,附耳低语。

“欺辱你的那婆子我会处置,”崔琰清清嗓子,柔声安慰。

似是有事要忙,见她喝不下去也不强求,只起身捋平衣袖褶皱,温声道,“你且将养几日,我送你去别苑玩一阵子。”

是了。

他素来执拗,便是为着一口气,也是不会放她的。

“多谢世子。”

云蓝不再看着他的眼睛,只抿唇轻声道,“奴婢想替白露求一口薄棺,送一送她。”

虽说是崔璋的妾室,难免有些棘手,但自回京以来,她甚少同他提什么要求,大概也是求个心里寄托。

崔琰颔首,“丧事好说,你只在将养几日便是。”

见那些不吉利的事作甚?

正说着,一个丫鬟低声屏息道,“世子,叶姑娘来了。”

叶姑娘?

云蓝莫名神色一松。

“我也不是来看你的,只是找她与我画几张花样子,”叶姑娘径自在堂屋坐下,端起茶盏,冲着崔琰直愣愣道,“你若是有事便去。”

乡野丫头,竟在他的屋子中送起客来。

只看在云蓝的份上吧。

崔琰也不同叶桐多言,桃花眼中眸色深沉,他扫了她一眼略拱拱手,“姑娘自便。”

抬腿便走。

“记着把人送到刑部。”

心情不悦,崔琰的步子便有些快,只边走边吩咐松烟。

松烟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守屋子那婆子,平日里不在主子身边奉承,难得赏钱,贪财是人之常情。

但死人身上搜刮点财帛也就算了,竟勾结膳房,连活人的吃食饮水都折换成钱。

眼皮既浅,又没人性,也算是活该。

“你叹什么?”

崔琰回头,目光带了审视。

松烟脊梁发寒,冷汗潸然而下,“奴才只是觉得,我们这做奴才的,若非跟着世子您,定然是朝不保夕。”

崔琰倒没吃这马屁,只眼尾扫脸松烟一眼。

做奴才朝不保夕?

-

叶姑娘似乎并不在意什么男女大防,径直坐在卧房榻上,凤眸中浮出几分得色,“当日是我替你辩驳的,你的药都我开的,你该谢我。”

果然不是他。

云蓝攥紧被角,杏眸中浮出意料之中的了然。

她承认,自己从不是什么有傲骨的人,更不是什么决然的性子,否则早在被安排做通房时就一头碰死了、抑或是崔琰谈婚论嫁时便磕头求去。

相反,她总在胆怯、犹豫和自欺欺人。

因为没勇气去面对血淋淋的真相、离开的风浪,所以用崔琰的怜爱和良心,来作安慰自己的遮羞布。

是怜爱吗?

那是崔琰一巴掌后面,紧跟着的一颗包着毒药的糖。

她这饿极了的人,明知舔掉那层糖壳子会死,却总是忍不住伸出舌尖。

良心有用吗?

情话轻飘飘,承诺也未必多沉。

他帮爹爹是为了正道民心,但何必对婢仆守承诺?

眼前是叶姑娘溢出得意的凤眸,云蓝呵地笑出了声。

随云暮。

这要命的糖,你可还吃的下去?

大彻大悟,大梦终醒。

她是应该谢谢叶姑娘。

见云蓝且喜且悲,挣扎着要下床跪下谢恩,叶桐摆了摆手不耐道,“小事而已,你膝盖别太软好吧?”

也不等云蓝说什么,她自顾端了茶盏,胸有成竹道,“出了此事,我明日便要进宫去了,我去同大长公主要你如何?”

“我这活计轻省,你只管给我画些药草样子,做点刺绣活计便是。”

“我还准你养那只猫。”

屋子里静谧的诡异。

看到云蓝的眼中微光闪烁,叶桐心头更添几分把握,继续笑道,“你虽吃了这一遭苦,但能以此为由头到我身边来做个婢女,你可以跟着我在宫中待一辈子,也算是幸事。”

宫中待一辈子?

云蓝抬眼看了她,又垂下眼帘。浓密乌黑的长发蜷曲着粘在脸颊,瘦削脸颊愈发苍白如纸。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神情中渐渐散出股子恹恹倦意。

叶桐柳眉微皱,目光流露出不满,“你知道崔琰同长乐说什么了吗?他说——”

“如你所愿,清理干净。”

“是吗?”

云蓝表情漠然,麻木点头。

少顷,一双瞳仁极大的乌眸,澄澈通透看着叶桐,她声音轻飘,语速和缓,“那天,您是故意的吧?”

分明叶姑娘早就端了杏仁酪,却偏偏要等到她不得不到长乐郡主面前才开口。

因为叶姑娘想要她,所以叶姑娘需要崔琰不能要她。

送到手的机会,多好。

“是。”

叶桐端茶盏的手一顿,神色坦然承认。

“多谢您仗义执言,奴婢来生自当衔环结草。”云蓝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挚,却止了话头不再应声。

“既没脾气,又没骨气,自轻自贱!”

望着叶姑娘摔盏掀帘而去的背影,云蓝慢慢滑落下去,佝偻着在锦被中蜷缩成极小的一团。

好主子坏主子,都是主子。

可她不想做奴婢了。

自己连死都不怕了,做什么非要把命押在旁人的良心上呢?

毕竟,如果她哪天同白露那般死掉,在天上见到爹爹阿娘,他们也会伤心的呀。

更何况,阿晏会帮她的。

-

云蓝到底也没养几日,就要被撵出去了。

崔琰出门之前吩咐,让松烟将她送到别苑去。

其实云蓝有些急。

她一边将包袱皮子扯出来摊开在床上,一边琢磨。

堂而皇之要阿晏来赎她,依着崔琰的性子,她的尸首怕是要化成灰。

赎身既行不通,这便不是什么当务之急。

麻烦的是,她如今根本不知道别苑在哪里。是城内还是郊外庄子?有什么人伺候看守着?

人在府中,她尚且知道巡值,也晓得什么时候有人能出府,若是等进了别苑,那才真是两眼一抹黑。

无论如何,先要把钱带够。

她叹了口气,从床头把那积了灰的妆匣也挪出来,摊开。

点翠的钗环,赤金嵌珠的钏儿镯儿,碧玉的锁牌,玛瑙的坠子,珠光宝气地铺了一床。

独那对银丁香寒酸瑟缩在角落里。

她从前将这对丁香看得很重。

可若是送的人混不在意,收的人也不当回事,那它便只是不值钱的、发乌的烂银子。

云蓝抬手将丁香戴在耳朵上,这样成色的银子,世家自然不看在眼里。可在外面便是寻常成色,且十分零碎,倒可应急。

还有支铜皮金芯子的钗,同给彤管那支一样。原是在大长公主院子里时一个姐姐帮着打的,她的丈夫如今就混在府中,做着这门生意。

除了这钗和约么十余两碎银,旁的都是有印迹的。

若非她是从外面买进来的,怕是连戥子都不认。

云蓝撇撇嘴,竟懂了彤管从前那话。

总是这般被困在大宅院里,外面米粮钱粮自己一概不知,也不知道这些银钱能坚持多久。

刚拿起这支钗准备塞进包袱里,就听到外间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崔琰的声音,“可收拾好了?”

云蓝登时吓得一激灵,她故作轻松的把那钗随手搁在一旁,轻声道,“您回来了。”

“你带这些做什么?”

崔琰看着摆了一床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里面竟还有一包碎银子,目光中带了丝意外,一双桃花眼沉沉往云蓝脸上扫过来。

她还能缺银子花?

“奴婢……”云蓝像往常一样低下头请安。

崔琰素来心细如发,又善察人心,这是刑部的老刑名都夸的。

心跳的飞快,脸颊也因着心虚飞速充血,云蓝微不可见的从唇间呼出一口气。

年年,再绵一点,软一点。

她软声道,“奴婢,只是看着这些首饰,就想起从前和您在河东的日子。”

“云儿真是学会骗人了。”

他的语气慵懒悠闲,像极了……那天的样子。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