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拱辰到底还是精明的,一听高务实这话,立刻指着那玻璃镜子问道:“莫非求真兄的意思是……造镜子?”
高务实颔首道:“大致不错。”
“大致不错?”侯拱辰心中一动,忽然脸色有些犹豫:“可这造镜之术本是求真兄你的手段,即使要造,那也是京华的买卖,这和宗藩有甚关系?”
高务实微微一笑,道:“我若愿与天家乃至宗藩合作造镜呢?”
侯拱辰闻言果然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按照侯拱辰的想法,这玻璃镜如此珍贵,造镜这门生意的利润肯定很高,就像高务实方才说的那样,极西之地的那个什么威尼斯人把玻璃制造技术看得比上帝还重要,由此可见其珍贵。既然如此,高务实何必要与其他人分享这份利润?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大明,为了皇上?
要真是如此,高宫保还真是天下头号大忠臣啊。
高务实当然不会直说自己的目的,只是笑了笑,淡淡地道:“候兄你也知道,赚钱这种事与我而言不算什么,京华的买卖也着实不小了,我并不缺钱。”
“那是自然,求真兄才绝乾坤,无论学业亦或商道,天下无人能出你之右。”
高务实浅笑摆手:“赚钱这事,我不过是为了证明实学之效用,本身并非我所好所求。这造镜之术,于我不过闲暇偶得,造于不造均无不可,但此物本有用处,造些出来却也可以方便民间,甚至有用于军旅,那倒也可以一造。
况且眼下府库困窘,朝廷为了开藩禁之事,也需要一些开源的手段……当然,朝廷开源应该着眼于大局,不该从这些小器物上想法子,因此我便想,不如与皇上和宗亲们合资造镜,将来的卖镜之资也可以弥补一下朝廷所缺,如此倒也两全其美。”
侯拱辰大喜过望,不过马上又有些郝然,道:“诚然如求真兄所言,这开藩禁一事所需的初始资金恐怕颇为巨大,皇上即便想要出资,内帑也实在捉襟见肘……不过,这造镜恐怕也需要大把银子投入,我恐内帑也有些囊中羞涩……”
高务实微微摇头:“内帑无须出资。”
侯拱辰一愣:“无须出资?那怎么叫合资?”
高务实呵呵一笑:“出资有几种,一种是直接出银子,一种是出技术,此外还有出地皮、出材料等等,都是出资嘛。”
侯拱辰恍然大悟:“哦,求真兄的意思是你出银子和技术,内帑……出地皮和材料?”
高务实颔首道:“大抵如此。”
侯拱辰心中了然,当下便问道:“却不知求真兄看中了哪个地方,又需要一些什么样的材料?”
高务实道:“地方倒是不必另找,只要把开平三大厂附近的地面再扩充一下即可,不过那是卫所的地,得要皇上同意才行……嗯,那地皮就可以当做是内帑出资了。至于材料,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矿石,不过用量较大的一些在开平附近也都是有的,只要地皮到位,材料的事情交给京华去办即可。”
制造玻璃的主要材料,无非是石英砂、纯碱、石灰石、长石等,这里头除了纯碱要从土默特获得(即此时所谓的“口碱”,口指“口外”),其余几种在后世唐山都有产出,也就是开平三大厂附近。
因此高务实只需要继续扩大开平三大厂的矿区范围,这些材料便都能轻易获取,甚至连配方都没有必要泄露。
至于口碱问题,此前已经有稍稍提过,土默特那边的蒙古人卖这些东西基本上不需要多少成本,只需要直接在碱湖里装车运来大明就行了,再加上高务实在土默特的特殊地位,京华买碱的价格十分低廉,而且货源也有足够的保障。
至于玻璃的制造,高务实原本只记得些大概。这些年通过一边自己努力回忆,一边搜罗各地琉璃制造的匠人,两相印证之下总算是把后世最常见的浮法玻璃的方法搞了出来。
原本高务实以为造玻璃的难点可能会是熔制,谁知道京华钢铁厂的炼钢炉技术水平远高于造玻璃所需,只需要把炉子进行相应的改型就能轻易完成熔制这一步,因此这一点居然根本没有为难到京华。
不过后来玻璃虽然是搞出来了,但是残品率实在高得惊人,一方面是玻璃成型的技术不熟练导致非常易碎,另一方面则是玻璃气泡的问题还很恼人。
当然,这两点基本上都不属于技术问题了,而是操作熟练度的问题,高务实认为只要舍得投入、舍得花成本锻炼熟练工,都是可以在不长的时间里解决的。
只是这个“不长的时间”毕竟不是一天两天,至少也是数月,因此他才会把解决宗藩问题的时间初步设定为三年——玻璃虽好,京华的物流和销售体系虽强,但打开市场总还是需要时间的,再计算回本的时间,这至少就一年过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此前才说第一年主要是试点——这里一方面是实学派现在搞改革都喜欢先试点,另一方面就是从资金上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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