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洁打量着潘家湾,看着这个村子里几十户人家,已经有少数人家盖了楼房。
就算不是楼房的人家,也都是青砖大瓦房。
这里,村民好像不算很贫穷,拖拉机开过来的路上,已经铺上了小石子。
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间段,村里人都已经去了田里干活,黄灿灿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麦子有长到人腰部了。
一片片红花草地里,蜜蜂‘嗡嗡嗡’的飞快采蜜。
干活的村民,就算是看见有陌生人坐着拖拉机来了村里,老远就看见有唐其正这个大队主任陪在身边,。
最多,就是远远的挥挥手,喊一声:“唐主任来啦!”
大多数人都是弯腰各干各的。
温玉洁站在村口的树荫下,沉默的看了一会,脸上的伤感消退了很多,才又继续问道:
“唐主任,那个潘阿婆自己还是五保户,她自己生活肯定也很困难。
看到丢弃的孩子都会捡回家养起来?
难道她不会担心自己一个老人养不活两个孩子吗?
她应该是个大善人吧?”
温玉洁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个······”
唐其正被问住了,那时候他还在部队当兵,有些事都是外面传说,潘阿婆默认的。
而且那时候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不会有人发善心来抢着养弃婴的。
当初潘阿婆是怎么想的?
会有谁去关心呢?
“抱歉,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对那些事了解不多,潘阿婆现在已经作古,村里人······过去了二十多年的事,没有谁记得住。
那个年代,孩子生下来后养不活,被弃、被卖的人家很多,谁也不会追根究底。”
唐其正一边回答,一边带着人往潘阿婆的老房子那边走。
“怎么还要往后面走?”
当他们准备往村后的一片桑树地穿过去时,毛阿姨忍不住问起来。
关键是,桑树地里面,有好几个裸露在外面的粪池子和粪缸。
太阳的暴晒下发出浓烈的味道。
上面的一片绿头苍蝇‘嗡嗡嗡’围着在飞。
看见粪缸里那一团团蠕动着的蛆虫,让毛阿姨和小方大吐特吐:“呃···呃···呃呃呃······”。
温玉洁咬紧牙关,忍着胃里面的剧烈翻涌,快步走到上风头,撇开眼神看向唐其正,认真的问:
“小水住的地方还在后面吗?”
唐其正的脸很严肃,点点头道:
“穿过这片桑树田就到了。
原来村里人都是靠河边住的,后来盖新房子的时候,选择出宅,所以,后面就荒凉了起来。”
唐其正的很认真的给温玉洁解释。
等走到叶天水的新房子和潘阿婆的老房子旁边,唐其正站住了,手指着道:
“这新房子是小水在考上大学之前,他自己赚钱后盖的。
那两间毛坯稻草屋顶的老房子,就是潘阿婆带着小水和尹玉玲住了几十年的房子。”
温玉洁傻呆呆的看着那又矮又破四面漏风的老房子,心钝钝的疼。
自从灶台下面的东西挖走,这里的钥匙叶天水就留给秀珍婶婶一把,唐其正一把。
现在的唐其正利落的打开老房子上面的锁,门还算是新的,只是一直没有人住,那门框上面的铰链生了锈。
唐其正推开门的时候,‘叽叽嘎嘎’酸牙的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耳朵。
里面一股潮湿的味道和霉味,屋子里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啪嗒。’
唐其正拉开电灯开关,这时候就算是习惯用电灯,一般人家都是用的十五瓦的灯泡。
习惯了大城市生活的人,看着这灯光,依然觉得昏黄一片。
不过,温玉洁父母当初在土山湾劳动改造的时候,还没有电灯,靠的是只能面对面才能看见人脸的豆油灯。
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家里有煤油灯甚至美孚灯,相比较下来,亮堂很多。
已经远去的那些经历,因为想到时都是不愉快,她和父母平常都不会提起。
刻意的想忘记那些曾经痛苦和屈辱的日子。
现在的温玉洁,只是看见这破房子,这昏暗的电灯,就想到了很多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回忆,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她淹没。
生儿子前,关英子在温玉洁的眼中也是一个可怜人,和自己‘牛鬼蛇神’的家属一样可怜。
见她愿意主动和自己交好,温玉洁就对关英子掏心掏肺的,把从京城带去的好东西都分给她一份。
当听说她的孩子生下来没有活,而且还没有休息满一天,就出来照顾没有生育经验、第一次生孩子的自己时,她感动得哭了。
那时候的温玉洁,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的。
谁知道,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说实话,她爸妈那时候住的地方是牛棚,还没有潘阿婆老房子的条件好。
温玉洁心里当然不会用这样标准去做比较。
唐其正也希望温玉洁能看到小水原来的生活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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