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火车声音中,尹天水听见其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窗外时不时闪过微弱的灯火,伴随着一阵阵淡淡的似烟非烟的味道。
他微微的睁开眼睛,看见对面上下铺的两个年轻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侧身,凑着一张纸在吞云吐雾。
他皱眉,却没有打扰他们。
听口音和他们低低的交谈,尹天水知道,他们是沪市曾经插队的知识青年,已经从农村回到沪市。
还没有找到工作。
这次去京城,好像是去见几个插友,准备一起做些生意。
但尹天水明白,他们是俗称的‘粉友’,现在,以为他睡熟了,在‘过把瘾’。
这样的‘插友’,肯定也是同流合污的人。
那他们说要去做的,会是什么生意呢?
多活一世的他,早猜着肯定不会是正经生意。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通过金三角,大量的毒品进入我国境内。
除了边境,吸毒人口最多的,沪市可以算在里面。
尹天水刚想继续闭上眼睛,却发现那两个人的眼神都在往他这里看,昏暗的光线下,两个人的脸白森森的像鬼似的。
睡在对面上铺的,是那个矮个子圆脸的男子,他在对下铺的那个瘦高个男子点头示意。
尹天水在看到包厢里面那两个人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是吸毒者,就放弃了在下铺睡觉的习惯。
现在的他,窝在上铺,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放在腿部和头部的位置。
虽然挤得难受,但他不想试探人性。
他包里的东西不能暴露在别人眼前。
但现在,他感觉到那个站起身的瘦高个慢慢向他这边挪动。
两个人的眼睛仿佛发着绿光似的,目标,就是他身边的包包。
尹天水轻轻嘟喃了一声,随即翻了一个身,把背露给对方。
那高个子吓得停了下来,眼神询问着上铺的同伙,胖圆脸的男子沉下脸等了一会,轻轻挥手让同伴回去。
尹天水听到微不可察的声音:
“睡吧,不要惹麻烦了。”
一阵轻轻的窸窸窣窣声音,过了一会,除了火车‘轰隆隆咔嚓咔嚓’声音,对面的两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天亮后,那两个人继续蒙头大睡,尹天水把行李放好,把包厢门打开,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回来。
那两个人终究是不敢贸然动手。
这个年代,如果被当成小偷抓住,会判得很重。
尹天水在餐车服务员那买了价高质差的早餐简单吃过。
看着窗外快速移动的景色,心里开始盘算起回京后马上要去做的事。
那两个人是在火车快到京城站的时候,才慢吞吞的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个简单的网袋和一人一只破旧的仿军用挎包。
出站口,华子岚一身制服等在那,一眼就看见出站的尹天水,挥手喊着:
“小水,我在这。”
尹天水手里两个包都有分量,只能回她一个微笑应了一声:
“子岚。”
跟在尹天水身边的两个人浑身抖了一下,脚慢慢往后挪。
尹天水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仿佛深邃的海洋般浩渺。
华子岚要来接尹天水手里的那个旅行包,他也没有回避递到她手里。
坐到吉普车上,尹天水坐在驾驶位上,探头出去,正好看到两个人鬼头鬼脑的在寻找着什么,应该也是有人来接他们。
眼睛和尹天水的眼神相撞,顷刻间像老鼠一样的避开了。
“小水,我们先去哪?”
华子岚喜盈盈的问道。
尹天水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想了想:
“去什刹海吧,我有些东西要放去家里。”
他们的汽车开走,远去,和尹天水一个软卧包厢的两个年轻人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包子,幸好我们没有下手,要不然,恐怕要进局子了。”
瘦高个子满脸的冷汗,看着同伴心惊胆颤。
叫包子的圆脸年轻人眯眼看着汽车远去的方向,心有余悸:
“我估计那个人手下有功夫,如果被他抓个现行的话,说不定我们就缺胳膊断腿了。
那个车牌你看清楚了没有?是军部的车,那可是不简单的来头。
麻杆,这京城,好像不好混啊。”
“不管了,京城那么大,哪有那么倒霉还会遇到他?
再说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又没有被他发现,就算倒霉再遇到他,他也没有理由管到我们头上。
想赚钱,想发财,不冒一点风险怎么可能。”
‘麻杆’呲牙瞪眼。
车上,尹天水早就把那两个人丢到了脑后,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着华子岚。
“子岚,有没有想我?”
华子岚眼睛亮亮的看着尹天水,笑得‘咯咯咯’的低垂下。
尹天水以为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子岚抬眼看向他,认真的回道:
“想。
我天天想你。”
尹天水的心被烫了一下,脚不小心踩到了刹车,吉普车猛的顿了一下,惯力带着两个人往车前头的撞去,尹天水速快的拉住华子岚,脚一蹬收住了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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