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陈阳母亲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那只翠绿的玉镯,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赶上拨浪鼓的节奏了。
「啪!」的一声,陈阳老妈猛地一下拍在陈国华的肩膀上,这一下可不轻,陈国华身子一歪,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你你,你个败家老玩意儿!你这是要翻天啊!赶紧的,麻溜地给我摘下来!这要是磕了碰了碎了,我这心啊,可比那玻璃碴子还碎的干净!”
陈国华被老伴这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吓得一哆嗦,一边揉着自己被拍得生疼的肩膀,一边委屈地瞪了自己老婆一眼,“哎呦,你这一下子,你心碎没碎我不知道,我心差点让你拍碎喽!”
“摘下来干嘛呀?你本来就肤白貌美,这镯子戴在你手上,那叫一个珠光宝气,衬得你年轻十岁都不止啊!”
“少给我贫嘴!”陈阳老妈才不吃他这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活像一只护着鸡崽的老母鸡,“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心里没数呀?几千号人盯着咱家呢!”
“你可是手握2000万巨款的人,我身上要是多了一分钱,人家不得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咱们家呀?到时候你脸上也挂不住!”
陈国华看了自己老伴一眼,不少人都觉得自己老伴有些泼,泼那是被逼的。在以前那种特殊环境下,她不泼,能镇得住别人的嘴么?她不泼,自己坐在供销处处长的位置上,院里那些老娘们不得说到死自己家!
别看自己这老伴,外表泼辣,但非常明白事理,一个人能活生生活成另一副模样,付出了多少辛酸,谁能理解呢?
一边说着,陈阳母亲一边把手镯从手腕上撸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一边放一边念叨:“你说说你,真不亏是见过2000万的人呀!现在出手都买这么贵的东西么?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想当年咱俩结婚的时候,那不也一穷二白的嘛!你呀,就给我编了几个花圈……”说到这里,陈阳老妈突然顿住了,抬头看了看陈国华。
“噗……花圈?”旁边喝水的秦浩峰,一口就把水吐出去了。陈阳和方子薇听到这话,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国华,结婚大喜的日子,扎花圈?这操作也太迷幻了吧?
“什么花圈!”陈国华老脸一红,把烟盒往桌上一拍,义正言辞地说,“谁家结婚送花圈啊!我送花圈,你爸能把你嫁给我么?那是花篮!花篮!我亲手编的!”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回忆当年,那时候家里穷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那个年代结婚,讲究三转一响,自己家别说三转一响了,连一样都买不起!陈国华就去山上采了野花,编了几个花篮,摆在门口,也算是喜庆喜庆……
陈阳在一旁看着父亲吹嘘当年的壮举,忍不住笑了。得,您老人家这审美,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别致啊!
陈阳老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陈国华的自吹自擂,小心翼翼地将玉镯从手腕上撸下来,轻轻地放进盒子里,那神情,仿佛捧着的是一件稀世珍宝。
陈阳母亲拍拍盒子,笑呵呵看着陈国华,“也对,你也是见过 2000 万的人了,怎么能送我啤酒瓶子呢?是吧,,陈国华!”
陈国华听到2000」这数字,忍不住扶额叹息,这老娘们,怎么就对这2000万念念不忘呢!
“我这辈子啊,就没有享福的命!以前吧,是没钱买,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却又不敢戴,哎……”说到这里,陈阳老妈忍不住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陈国华一眼,刚想继续讽刺两句,她突然皱起了眉头,鼻子抽动了两下,“哎呦!我的菜!都糊了!老不死的,你是真耽误事!”
陈阳母亲起身就往厨房跑,嘴里还嘀咕着,“好几万的镯子没戴上,好几十的菜又没了!”
“哈哈!”屋里人,仰头哈哈笑着。
晚饭后,陈阳坐在院子里,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思绪也慢慢飘远。这段时间他忙于家事,铺子里的生意自己没怎么关心,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陈阳招呼着两人在院子里坐下,递上烟,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这段时间不在,铺子里生意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两人接过烟,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柱子拿起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却没有点燃,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秦浩峰则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指,似乎在掩饰内心的不安。
陈阳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只见柱子眉头紧锁,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秦浩峰,欲言又止;而秦浩峰则低着头,不停地用手搓着裤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直觉告诉自己,铺子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哥……”秦浩峰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陈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难以启齿。
“糖豆,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什么事就直说,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陈阳看着秦浩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秦浩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哥,我和柱子没本事,给你丢人了。”
“丢人?怎么回事?跟我说说。”陈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预感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咋了?打眼了?”
秦浩峰摇摇头,解释道:“其实也不能算打眼,是……是被叶辉那家伙给算计了……”
叶辉?陈阳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他示意秦浩峰继续说下去,想知道叶辉到底搞了什么鬼。
秦浩峰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跟陈阳说了一遍,最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哥,我和柱子是真没见过那物件,老三当时也在,他确定说跟你之前在京城见过,我们才敢说是浆胎开片,结果……”
“结果怎么样?”陈阳追问道,他想知道事情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叶辉那家伙故意不说实话!”柱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气愤地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说那是炸瓷,现在这事在江城圈子里都传开了……”
柱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像蚊子哼哼一般,难以听清。他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停地用脚蹭着地面,仿佛要把地砖磨穿一般,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自责。
秦浩峰轻轻踢了柱子一脚,示意他别再说了,免得陈阳更加生气。柱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巴。
“说我?他们能说我什么?”陈阳吐出一口烟圈,缓缓问道。他转动着眼珠,目光在柱子和秦浩峰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
“糖豆,你跟我说,我听听他们能说我什么?”陈阳将目光转向秦浩峰,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秦浩峰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陈阳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道:“说你......说你误人子弟,育人不利......那个不教实在东西。”
“我艹!”陈阳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笑着笑着,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好,好,好,这我还真没想到!”
陈阳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他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京城琉璃厂的场景。当时,他和宋敏路过一家古玩店,看到一件炸瓷的物件,宋敏说那件瓷器开片人如何如何,自己当时跟宋敏讲解了一番,还引申到了浆胎的问题上。没想到,劳衫居然记住了这件事,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就这事?”陈阳深吸了一口烟,笑着看向两人,仿佛刚才的怒气只是错觉。
秦浩峰和柱子都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这件事虽然不算很大,但也确实让他们丢了面子,更重要的是,辜负了陈阳的信任。陈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然而,等两人走了之后,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凌厉起来,他重新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心中暗道:好你个叶辉,挺会玩呀!既然你这么想玩,那我得配合你呀,这事没我,岂不是不好玩了!
“小薇,你还不准备睡呀?”陈阳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浴室,看到方子薇还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亮,专注地翻阅着那堆资料。
听到陈阳的声音,方子薇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略微酸涩的眼睛,抬起头,对着陈阳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哥,我再看一会儿这些资料,你这次从羊城带回来的设备资料,跟我之前在京城看到的那些不太一样,我想要再研究研究。”
陈阳将毛巾随手扔到浴室的晾衣架上,转身走到方子薇身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认真工作的侧脸。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这场景竟让陈阳恍惚间看到了方子薇后世四十多岁的样子。
记忆中,后世有一次,方子薇去国外参加一场大型的药机展会,而陈阳也同时去参加一场艺术品拍卖会。两人在同一家酒店开了房间,方子薇因为临时接到一份重要的采购合同,不得不熬夜加班。
当时的情景和现在何其相似,也是陈阳洗完澡出来,而方子薇独自一人坐在酒店客房的书桌前,对着电脑和文件资料忙碌着,那神情姿态与现在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后世那个时候,方子薇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而陈阳也依然孑然一身;而现在,他们已经是彼此生命中最亲密的爱人,携手共度人生的风风雨雨。
想到这里,陈阳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转身走到桌边,给方子薇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然后学着后世自己习惯的动作,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指腹轻轻揉捏着,为她缓解疲劳。
方子薇感受到陈阳的关怀,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她放下手中的资料,调皮地用手中的笔轻轻戳了戳陈阳的肚子,打趣道:“哥,你最近是不是缺乏锻炼啊?肚子都长出来了,还挺有弹性的嘛!”
陈阳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揉了揉方子薇的头发,关切地问道:“你刚才说有不同的地方,不都是口罩生产机器么?能有什么不同?”
方子薇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两份资料并排摆放在陈阳面前,指着其中一些内容,耐心地跟他解释起来。她告诉陈阳,之前自己在京城看到的所有资料,都是关于传统棉纱口罩生产的,但是这次陈阳从羊城带回来的设备资料中,有一套来自美国的生产设备却与其他的完全不同。
“你看,哥,”方子薇指着设备资料上的图片和参数,示意陈阳仔细看看,“这套设备生产出来的医用口罩,需要用到无纺布、聚丙烯颗粒这些材料……”她指着资料上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向陈阳解释着,表示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医用口罩。
陈阳站在一旁,认真听着方子薇的讲解,看着那些陌生的专业词汇,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是2003年之前,国内的医用口罩生产技术还停留在传统的棉纱阶段,并没有普及使用无纺布和聚丙烯颗粒等新型材料。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坏笑,故意卖弄玄虚地说道:“这你都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哦!”
方子薇闻言,好奇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陈阳,追问道:“哥,你怎么会知道?那你快跟我说说!”
“想知道么?”陈阳故意拉长了语调,一脸神秘地看着方子薇。
方子薇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陈阳微微撇嘴一笑,“上床睡觉!”说着话,陈阳伸手拉了桌面上的台灯,一把抱起了方子薇。
隔壁屋内,陈国华将一条金色项链戴在了自己老板脖子上,“怎么样,这次给你置办全了,你一会谁都不用羡慕了!”
“死老头子!”陈阳母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陈国华大腿内侧掐了一下,“我要的是东西么?你说说你,非得折腾啥?全电子局那么多人,显着你了?”
陈国华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不是没办法么,他们把自己按到局长的位置上,不能眼睁睁不管吧!
“反正呀,你自己看着办,”陈阳母亲将脖子上的金项链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首饰盒里了,看着陈国华说道,“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我都多大了,东西不东西的早就不在乎了,要的是你!”
陈国华听完点点头,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老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要我......”
“哎呦,你个死老头,等会,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