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谭所开着车带着陈阳母亲去往市局,边开车边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里陈阳母亲,心里默默想着:陈阳、陈国华、陈国华老伴,这陈家各个都是人精呀!要不然人家方书记能看上人家么?
到了市局,谭所直接带着陈阳母亲去了治安科。还没进门,就看到罗宏宇正坐在办公桌前,一副日理万机的模样。谭所心里暗暗冷笑一声,这罗宏宇,整天摆着个架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谭所脸上堆起笑容,快步走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罗科,忙着呢?”
“哎呦,这不是老谭么?”罗宏宇听到有人叫自己,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到是谭所,连屁股都没抬一下,继续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仿佛压根没看见他一样。
谭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心里暗骂一声:狗东西,摆谱给谁看呢!
不过,谭所也知道罗宏宇的脾气,他这双眼睛,一向只看得见领导,像自己这种小角色,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想到这儿,谭所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继续赔着笑脸,走到罗宏宇面前,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递了过去:“还不是因为昨天,我们辖区那案子,想着过来问问咋样了?”
罗宏宇瞥了一眼谭所递过来的香烟,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自顾自地从旁边拿过一包三五,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个案子呀,等着吧!受害者不是病了么,这帮人先扣着呗,等人家病好了才能处理呢!”
“哦!”谭所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罗科,我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受害者不追究责任了,那案子还能不能撤销?”
罗宏宇听到这话,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开,抬头看了谭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老谭,你以为这是邻里打架呢?”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一字一句地说道:“受害者可是方书记的亲家,撤案?你想什么呢!”
谭所嘿嘿一笑,抽了一口烟,打着哈哈说道:“罗科,我这不是假设嘛,假设,如果受害者家属强烈要求撤案呢?”他故意加重了强烈两个字,观察着罗宏宇的反应。
“强烈要求?”罗宏宇微微白了一眼谭所,“怎么可能呢,强烈要求严惩还差不多,还撤案.....哼,想都不用想!”
谭所狠狠吸了一口烟,“罗科,你也知道,事情牵扯到方书记,人家也怕下面反映激烈,给自己亲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罗宏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嗤笑一声,“老谭,你也是老警察了,怎么说话越来越没谱了?现在就算他们反响再激烈,市局门口也没见有人来闹事,市委也没听说有人去上访,就凭他们在下面私底下抱怨几句,就算强烈要求了?也太小看我们公安机关了吧!”
罗宏宇心里暗自得意,他早就摸透了这些人的心思,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真要他们豁出去闹事,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不过换句话说,只要自己把人扣着,到时候指定影响要比现在大,那时候自己在出手解决......
“法律!”罗宏宇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目光锐利地盯着谭所,一字一句地说道:“老老谭,你也是警察,应该明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道理吧?法律会因为他们反响激烈就改变吗?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法律是国之根本,怎么能因为他们几句抱怨就置之不顾呢?”
“哎呦,罗科,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谭所连忙摆手解释道,他知道罗宏宇这是在敲打自己,让他别没事找事。
“这是人家受害者的想法,人家想撤案,今天特意让我带她过来的,”说到这里,老谭笑了,“你要是不信,我去给你叫去!”说着话,老谭转身就向门口走了出去。
谭所语气平淡,却字字珠玑,仿佛一颗颗石子,在罗宏宇平静的心湖里激起阵阵涟漪。罗宏宇坐在椅子上一愣,受害者要求撤案?不对呀!
罗宏宇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心里像有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怎么可能想撤案呢?她们家可是方书记的亲家,有这关系会主动提出撤案?别说这么硬的后台了,换成一般的后台,这事也不应该撤案呀!除非……除非是方书记授意的?
没过多久,谭所就带着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罗宏宇一眼就认出,这位妇女正是陈阳的母亲。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哎呦,罗阿姨,您怎么来了?快坐,快坐!”他的语气热情而谦卑,与刚才对待老谭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您是喝茶还是喝咖啡呀?”罗宏宇殷勤地问道,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这位罗阿姨身上。
谭所瞬间就被挤到了旁边,看着一脸谄媚的罗宏宇,谭所心里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罗宏宇这副样子,说明他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罗科长,都不用,给我倒杯白开水就行!”陈阳母亲坐在沙发上,笑呵呵的看着罗宏宇说道。 她虽然是笑着说着话,但罗宏宇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那个......那个谁呀,”罗宏宇扯着脖子向外面喊了一句,“去倒杯热果珍过来,要温乎的,用手试试啊!”他一边吩咐着,一边偷偷观察着陈阳母亲的脸色,想看看她是否满意自己的安排。
罗宏宇坐在沙发上,陪着陈阳母亲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陈阳母亲,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可是陈阳母亲一直笑呵呵的,让他根本捉摸不透。 他不知道陈阳母亲此行的真正目的,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不大一会,一名小警察端着一杯热果珍进来了,罗宏宇亲手接过来又递到了陈阳母亲手里。
不大一会,一名小警察端着一杯热果珍进来了,罗宏宇亲手接过来又递到了陈阳母亲手里,小心翼翼地问道:“罗阿姨,您这病还没好呢,应该在家都休息。”
“案子不用着急,就那帮刁民,先关两天,杀杀他们的锐气!”
陈阳母亲表示,自己就是听说那些下岗工人都被扣在市局里,心里着急,这不是想着过来,把案子撤了,让他们回家吧!
“撤案?”罗宏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笑呵呵看着陈阳母亲,“罗阿姨,这案不是随便撤的。你想想,下面有人报案,我们出警把人抓回来了,你们又要撤案,这不是闹笑话么?”他搬出了一套官腔,试图说服陈阳母亲。
“怎么就不是随便撤的?这案子本来就是……”陈阳母亲还想再说,但是被罗宏宇打断了。
罗宏宇笑呵呵地看着陈阳母亲,“再说了,罗阿姨,这帮下岗工人穷凶极恶,他们什么事不敢干!”罗宏宇故意板着脸,吓唬着陈阳母亲,“他们今天敢砸你们家大门,明天就敢砸你们家玻璃;今天敢冲到你家院子里,后天就敢冲到你们屋里。要是把他们放了,他们在找您闹事,您怎么办?”
罗宏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陈阳母亲的表情,试图用这种方式吓唬住她,让她知难而退。
谭所在旁边听着罗宏宇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心说:你这家伙,这分明就是在吓唬罗大姐,这些下岗工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不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工人吗?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穷凶极恶之徒了?
谭所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偷偷地看了一眼陈阳母亲,心里暗自揣测:不知道罗大姐能不能抗住罗宏宇的吓唬?想到这里,谭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陈阳母亲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着罗宏宇,问道:“罗科长,你说啥?谁报案了?我可没报案啊?”
“就是一群工人,在我们家院子里吵吵起来了,我家老头子是他们局长,多大的事,我有必要报案么!”
罗宏宇看了看陈阳母亲,心里暗暗想道:你以为你没报案就没事了?随即笑呵呵向陈阳母亲说道,“这个……这个……反正有人报案就是了,具体是谁报的案,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陈阳母亲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些不愿意了,追问道:“怎么不重要?这很重要!我家里发生的事情,我没报案,别人报案了,之后我还不能撤案,人家还怨我,那我多冤枉呀!”
罗宏宇摆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意思,法律不是这么理解的,“罗阿姨,问题不在是不是你报的案,事情确实就发生在你家院子里,他们强闯民宅、破坏个人财产、持械斗殴……”
“罗科长,你等会,”陈阳母亲一把拉住罗宏宇的手,急切地说道,“你说谁强闯民宅了?谁破坏个人财产了?谁持械斗殴了?你可不能乱说啊!”
“那些闹事工人呀,他们不是把你们家大门砸倒了,强行进入的么?这就是强闯民宅!”
“谁说的!这不是放屁么!”陈阳母亲当时瞪起了眼珠子,“我家大门本来就坏了,就是进来的人多,大家往里挤,一不小心弄倒了!这也能怪人家?”
“啊?”罗宏宇被陈阳母亲的回答弄得一愣,赶紧换了个话题,“罗阿姨,他们不是冲进你家院子,打翻了你装酱猪蹄的盆么?”
“没有,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翻的!”陈阳母亲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等会!”罗科长伸手示意陈阳母亲,“你不是说,他们冲进院子,把你身上衣服扯破了,抢你身上的钱!”罗宏宇见陈阳母亲还在狡辩,只好把昨天记录的案情又说了一遍。
“不是,那是我看他们吵吵起来了,我自己把钱扔出去的,目的是让他们别吵吵了!”陈阳母亲一口咬定是自己把钱扔出去的,和那些下岗工人没有关系,再说了,他们在自己家院子里吵吵起来了,自己去拉架,衣服被撕坏了,这不是很正常么?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动手不管?
“罗阿姨,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罗宏宇被陈阳母亲的回答弄得有些懵了,他明明记得昨天陈阳母亲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昨天?”陈阳母亲愣了一下,装作回忆的样子,“昨天我不是有病了么?心脏不舒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都是你们说,我就在旁边嗯啊答应着,我压根没听清你们说的啥!”
“罗科长,这你应该知道呀,还是你们把我送去医院的呢!”陈阳母亲说完,还特意看了罗宏宇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
谭所看着罗宏宇吃瘪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他将身体转过去,看着窗外,两个肩膀不停抖动着,哈哈!这罗大姐太逗了,她是......她是怎么做到,能前后变卦,之后还都能呼应上,最后还把责任推到罗宏宇身上的呢,这脑子......哎呦!
谭所心里乐开了花,他甚至开始佩服起这位罗大姐来,这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不过,罗宏宇这回可真是倒霉喽,谁让他昨天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呢?这回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罗宏宇此时有些发懵了,他完全没想到陈阳母亲会突然改口,而且还一口咬定昨天根本就没听警察跟她说啥。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卦了?难道真是方书记跟她说什么了,这种做法倒是有些像领导让下属背锅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