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秦浩峰上来之后,将手里的青铜面罩往地上一扔,示意让陈阳看看,陈阳看到地上的青铜面罩,心中不由嘘出一口长气,好在跟三相堆的不一样,要不然自己真就无法理解了。
这严格上来说不是一件面罩,连眼罩都算不上,应该是祭祀时候一种装饰,整器铸成一牛角形兽首,双角折向上翘,中脊突出,圆眼尖耳,宽鼻上卷,嘴饰一对尖牙。
陈阳看了一眼,觉得这东西没啥意思,顺手将物件放到了一边,“糖豆,你们除了发现这些青铜器以外,就没发现什么碎片么?”
“发现了,”秦浩峰伸手往临时工棚子位置一指,“碎片都在屋里呢,我们都不认识。”
“走,带我们去看看。”陈阳示意秦浩峰带自己看看去。
三人来到屋内,秦浩峰将堆在门口的麻袋拽了过来,随后打开麻袋口,“目前都在这呢!”
陈阳往里面看了一眼,“青铜器碎片?”
秦浩峰点点头,要不说自己怎么感觉挖到青铜器工厂了呢,第一见这么多青铜器,“哥,你不是说青铜器一件难求么?你看,多简单,一挖一大堆!”
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青铜器埋在地下会碎?其实道理很简单,青铜是铜锡合金,物理特性根据铜锡之间的比例而不同。锡含量高了,硬度会提高,但韧性下降(即脆),这样就易碎了。可能古人更加追求的是青铜的硬度而非韧性,故制造的青铜器脆而易碎。
一般来说,礼器会做的比较厚重,材料好,而日常的食器酒具等等,就不一定了,埋在土里压这么多年,指定会碎,那些从土里挖出来的整器,在当时都是用料非常好,做工非常精良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现象,就是作为祭祀的礼器,在祭祀完毕之后,他们会把青铜器砸碎。
比如说三星堆那件青铜神树,那是在上世纪的80年代中期,四川广汉考古队针对三星堆遗址进行了再度挖掘工作,这次在发掘的时候,意外挖出了2座规模很大的祭祀坑,在里面发现的那件青铜神树虽贫。
当时发现的时候是2389块碎片,现在博物馆里展出的,那是历经十年时间修复出来的。
而现在陈阳和宋青云面前麻袋里这堆碎片,显然不属于同一件物件,两人一块块碎片看着,将相似、差不多的放在一起,想着后期能不能修复一下。宋青云看着这些青铜器及其碎片,直嘬牙花子。
“小子,弄这么多青铜器,咋整呀?”宋青云边看边向陈阳问道。
陈阳也很无奈,现在这些都是生坑货,绝对不能现世,拿出去就是麻烦,就这些数量,绝对够自己吃牢饭了。
“能怎么办,咱俩留下两三件好的,其余的分批上交呗!”
“啥?”秦浩峰在旁边听完,吃惊的看向陈阳,“哥,这都是咱们辛苦挖出来的,上缴不就便宜他们了么?”
陈阳抬头打了秦浩峰脑袋一下,“这TM都是生坑货,不上交能咋办?现在不说下面还能发现啥,就拿出来这几件,就够咱们把牢底坐穿了!”
而且就算上缴,都不能一次性上缴,得分批上缴,一次**上去,根本就说不明白!
“就是,”宋青云也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要是一口气交上去,说都说不明白。”
怎么说?你说你自费帮村民修山路,结果挖到了一大堆青铜器?往好了想,是你运气好;往不好处想,你咋运气这么好呢,挖到这么一堆青铜器,指定是大墓!
山路能不能修成不说,这牛头山得先被围起来,挖上一阵子。
你说你有藏宝图,根据线索找到这里了,结果挖出来了,呵呵!来,你把藏宝图交出来,我看看上面还有啥地方!
这还算好的,弄不好还给你扣一个蓄意盗墓的罪名,你说不是蓄意,那你得到藏宝图的时候为什么不上缴,要自己私自去挖?
“这么说,还麻烦了呢!”秦浩峰听宋青云说完,在旁边一抿嘴,“这不是挨累不讨好么!”
此时陈阳手里拿着一件碎片看着,一边看一边皱着眉头,“师叔,你看这碎片像不像汉代的?”
宋青云接过来看了几眼,点点头,“这玩意有点像汉代青铜树灯!”
青铜树?陈阳听完打了个激灵,要不拉倒吧,这要是真挖出一棵青铜树,自己真说不清楚了!
陈阳正想着呢,宋青云一把拉住了陈阳胳膊,微微眯着眼睛,“陈阳,我好像知道这是谁盗出来那批青铜器了?”
“啊?”
“党玉琨!”
“谁?”陈阳看了一眼宋青云,“师叔,你能别胡扯么?他不是在凤翔代家湾盗墓的么?牛头山在咱们江城,现在咱们在牛头山呢,你糊涂了?”
“党玉琨是干啥的?”秦浩峰在手里拿着一片青铜碎片玩着,一脸茫然的问道。
“民国三大盗宝贼,孙殿英、党玉琨、靳云鄂!”陈阳跟秦浩峰说道,“孙殿英盗到了东陵,这位党玉琨比他狠多了,在陕西盗了不少先周、西周、春秋、战国、秦汉的大墓,孙殿英不及他十分之一!”
“我艹,这么牛!”秦浩峰睁大了眼睛。
陈阳抬手给了秦浩峰一下,“把老祖宗的物件,从墓里挖出来,贩卖到海外、小鬼子手里,换了钱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不抗日,牛什么牛!这TM是罪人!”
“陈阳,你听我给你分析一下,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点的。”宋青云放下手中的碎片,跟陈阳和秦浩峰说了起来。
党玉琨是陕西靖**将领,作为一方军阀,为了敛财,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借口筹集军费,进行盗墓。
当地有一名乡绅名叫杨万胜,平日横行乡里,他为了讨好党玉琨,通过自己的同乡,党玉琨透露了一个消息,戴家湾村村后的大沟里,断崖的山洞中,经常有当地的百姓在里面发现古董。那时,经常有人会偷偷地前往山洞挖宝,挖出来的东西到西安换个几十块银元很轻松。
这党玉琨从小生活饥寒交迫,少年时在古董铺子里当过学徒,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知道墓里东西的价值。
“戴家湾村北有一条戴家沟,”宋青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烟盒,给两人散了烟,“据史书记载,秦文公、秦宪公皆埋葬于此。”
经过两千年风雨的洗刷,原来树木茂密的植被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深埋在地下的墓葬也随着水土的流失渐渐地接近于地面。自从清朝末年起,这里就经常有青铜器出土。每逢大雨之后,很多重要的文物便会暴露于田间地头。
1927 年春,党玉琨亲自到戴家湾进行调查,以便确定详细的盗宝方案。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党玉琨快速开始行动。
“为了挖到有价值的物件,他可是费费苦心,加上他在古董铺子里当过学徒,知道古董的自身价值,所以并没有像孙殿英那样,一顿蛮干。”
党玉琨进行了周密部署:他委任凤翔“宝兴城”钱庄总经理范春芳,负责现场发掘总指挥,此人对文物古玩颇有一番研究,能第一时间发现什么物件值钱,什么物件不值钱;
另外还聘请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古董商郑郁文,为挖宝的现场指导员,挖出的各种文物如何整修鉴定以及分级定价都由郑郁文负责;同时他还成立了监工队伍,任命了监工头目。
准备妥当之后,一场空前的盗宝大案就这样开始了!
为了挖宝,党玉琨手下的士兵从附近的县、区农村中抓来大批的青壮年,据说,人数最多的时候每天同时在挖宝的人竟然达到 1000 人!
从 1927 年秋到 1928 年春的 8 个月中,党玉琨组织起来的一帮挖宝大军几乎把戴家湾挖了个底朝天。
“解放后,根据相关学者统计,党玉琨一伙一共盗得青铜器 1000 余件,其中完整的更是达到 740 余件。在这次疯狂的盗掘中,一共出土了 3 件青铜禁,目前留存在国内的唯一的一件,国宝西周夔纹铜禁。”
冯玉祥得知情况之后,以肃清陕西境内抗不听命的土著军阀为借口,派出自己的爱将宋哲元,率部队清剿党玉琨。当年 5 月,宋哲元率领其部下的三个师、一个旅,围剿党玉琨的老巢凤翔。
党玉琨也在战斗的过程中被乱枪打死,入城后,宋哲元部的士兵们发现党玉琨司令部内有一大铁门,虽然经历过枪炮的洗礼,但却依旧屹立不倒。
“宋哲元部将铁门打开,只见里面摆放着 100 多口大板箱,箱内存放有大量的青铜器,以及大量的文物和金银财宝。这都是党玉琨私挖古墓所得的珍贵文物。宋哲元下令将党玉琨的财物全部没收,这样,这批文物又全部落到了宋哲元的手中。”
宋青云说到这里,抽了一口烟,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有意思,宋哲元见到这些青铜器以及古董,也不愿意交给冯玉祥,但不交又不行,于是他将这批青铜器的几件送给了冯玉祥。
“其中有一件水鼎,是解放后由冯玉祥的夫人捐出来的,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当年这件事发生的过程,也是冯玉祥夫人自己说的。”
后来宋哲元到了天津,大部分器物,则在宋哲元离开西安时由家人带到了天津,保存在天津英租界内的家中,其中有一部分,被被宋哲元的老部下、当时任天津市市长的萧振瀛,通过当地古董商,全都卖给了外国人。
小鬼子侵略者占领天津后,对曾经积极抗日的宋哲元恨之入骨,派兵抄了宋哲元的家,剩余的青铜器都被扣押。
宋哲元的三弟宋慧泉先生经过交涉拉回部分文物,其中包含一件西周夔纹铜禁。宋先生知道该铜禁的贵重,于是将它藏于夫人王氏住处,并故意放在一破木箱内,其上压了许多煤球。
解放后的一天,宋先生的女儿将铜禁的附件敲下一块,卖给废品收购站,换回 5 元前,当这件铜禁被捐出来的时候,铜禁被砸坏碎成 50 多块。
1972 年 5 月,天津市将铜禁碎片送往京城,经过专家们几个月的辛勤工作,铜禁终于被修复,现收藏于天津博物馆。
“建国后,经过文物考古工作者的深入调查了解和艰苦工作,基本上搞清了党玉琨所盗文物的情况。”宋青云叹了一口气。
得出的结论是,党玉琨至少盗了50多座古墓,文物大约1500多件,其中完好无损的有740多件,相比孙殿英,党玉琨比他多了一倍还拐弯。
“这些文物大多都是商、周、秦、汉等几个时期的,其中以周、秦两个朝代为最多。”
说道最后,宋青云用手往麻袋里指了指,“你自己看看、想想,这里发现的青铜器,商、周、春秋、秦,现在又发现了汉代青铜器的碎片,是不是党玉琨最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