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青萍山巅厚云尽去,浩瀚宇宙,盈虚射斗,渺渺不见天边。
山观寂静无人。
独有雪猿守观。
而在青萍连绵起伏的云海漂泊深处,幽船宫阁,有两道人影在烛影下对弈。
身穿白色儒袍的,正是圣院四先生封文圣。
而对弈者,正是神秘的垂钓老人姜神行。
姜神行手中并未执黑子,而是在指尖凝聚出一缕黑芒,久久未指向棋盘。
“四先生两年方落子,竟想出这一步妙棋,想不到如今轮到我举棋不定,这盘棋,依我看还是先封两年,待我思虑周全之后,再落子吧。”
封文圣听后,好似暗自松一口气,起身站在幽船旁边,仰望着苍穹璀璨的星辰,他身影一动不动,衣袍却被天空吹来的风撩动,逍遥似仙,片刻后,封文圣侧目道:“姜道友,棋可两年后再落,事是不是也可以缓一缓?”
“四先生,你这就有些为难我了,你是知道的,垂钓者,从不空篓回去,这些年你也看见了,池塘之鱼越多,饲养者需要投喂越多,我若少捞一些,鱼塘迟早会因为鱼多而竭。”箬笠下的垂钓老人双眸远眺,他没有看苍穹,却在看向青萍山。
封文圣转过身来,客气的再拱手:“姜道友,你的规矩,我自是懂的,不过,既是垂钓,将鱼竿借给别人也是一样。”
“四先生,我劝你不要有这样的心思,方才我见你摆棋之时,气机紊乱,临寿将近,以你之道,非逆天之行不止于此,两年前,你骗了我,若再借鱼竿给你,你必神陨,倘若夫子追问起来,我不好交代,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夫子的秉性,天下人之中,他最护短。”
“非我执竿,而是我那小师弟,我欲让他当青萍之主,借你鱼竿给他用,也不过是考验一下他的能为心性。”封文圣说到这,生怕垂钓老人再拒绝,走到棋盘边上,指了指那一颗白子,“不瞒姜道友,此子非我下的,是我那小师弟无意中落的子,他不懂对弈,却解死局,姜道友,你不觉得这也算是天意吗。”
垂钓老人听后,沉默良久,转身驾驭摆渡之船行游天地之间,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当师兄的,一个个都是极力护短之人,罢了,我终归是要回去交差的,一月之后,我会来看篓中鱼有多少,若是不足,四先生,我可是要找你补回来的。”
说罢。
垂钓老人甩动一根鱼竿,一块令牌落在封文圣手上。
“多谢姜道友成全。”
封文圣持令而归,重回青萍山。
封文圣走进一间密室,将令牌封印起来,随后以手贴在墙面的一幅画上,五指浩然之气溢出,画面有空间传送波动,顷刻间,两道人影从画中走出来。
而这两个人。
赫然是九先生万千象,十先生朝闻道。
圣院的三位先生齐聚,并没有任何寒暄,以眼神交流,随即掐出同样的诀,在三人身前,一阵白茫茫的光涌动,一口棺椁从虚空中浮现,悬落在从地面上升的一块寒玉上,这一块寒玉,则如青云门桃花林瀑布寒洞里的寒床般大小。
待棺椁落定。
圣院的三位强者这才各自长舒一口气。
此时的他们皆面色浮白,封文圣渡劫失败,一身修为十不剩一,朝闻道在大荒时和伏龙圣君交手,也受了重伤,而曾经在圣院以一枚铜钱能封印三位妖圣的九先生万千象,此时更是三位当中气息最差的一个。
他的身体周围,不断有天道雷弧滋滋作响,他的眉心印堂,更是煞气如墨。
此时的万千象,正受天道反噬,身与魂皆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即便是炼丹大师朝闻道和封文圣,也无任何办法可以减轻万千象的痛苦。
他们当中,单独任何一人拎出去,都能震慑十六州所有的修行者和势力,可此时聚在小夫子的棺椁前,卸去伪装,一个个老弱病痛,苦不堪言。
“九师兄。”
朝闻道情况稍好一些,取出一枚丹药试图让万千象服下,可丹药刚一接近万千象,就被天道反噬之力碾为尘埃。
“九师弟。”
封文圣欲取护在心间的一块玉,却被万千象阻止。
“四师兄,不可。”
万千象双手掐出神秘之诀,将他平时用来占卜的六枚铜钱丢出,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一枚平安铜钱瞬间化为尘埃。
他以一枚平安铜钱代替自己的本命,承受了天道反噬之力。
可这样一来,他用来占卜的铜钱便不再完整,以后推演天机,也大受限制。
替劫之后。
万千象把剩下的五枚铜钱收起来,眼中的疼惜一闪而逝。
封文圣见万千象承受完天道反噬之力,谨慎道:“那东西我已经讨来了,两位师弟,能否召回小师叔的神魂,全在于此了。”
封文圣将那垂钓老人给的那块令牌取出来,置于棺椁上方。
朝闻道看一眼令牌,有些担忧道:“四师兄,若是被刑天者知道的话……我们,还有垂钓老人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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