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雪的亲老舅是村支书,别说是镇里,就是县里,也结交了不少人脉。
这些年,江家也是靠着他,才把日子过好了,不然就凭着江国立那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咋可能当上大队会计呢。
小溪村暗里就跟他们的家族企业一般,这血里连着筋呢,所以当初李景深娶江雪这个小村妞,才惹来不少男知青羡慕嫉妒。
强龙都压不过地头蛇,在这小溪村,江雪的老舅张振明那就是头子。
单说江海吧,小学都没毕业,识的字还没他爹多呢,愣是让他老舅弄到镇上的厂子吃公家粮去了。
可见这张振明的实力超群。
对于张振明,李景深一直都很钦服。
张振明这个人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尖!”
就算是当一坨屎,他必然也会是最热乎的那一块。
据张振明自己描述,他十五岁那年,冬天穿的棉裤还是开档的。
家里穷,姊弟们多,饭都吃不饱,更别提穿棉衣御寒了。
到了冬天,家里这些姊弟们都混不上一条棉裤穿,就只能把他的棉裤拆开,扯下些棉花,做条小的给姊弟们穿。
一来二去,他棉裤里的棉花都快被掏光了,缝缝补补,只够缝上个开裆裤的。
可就是这样的天崩开局,张振明愣是靠自己拼出头了。
李景深记得,上一世张振明成了远近闻名的农村企业家。
只是因为江雪的缘故,李景深多次想拜访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李景深拿着那张表瞧了瞧。
茂林镇小学。
能到这里面教书,那就是捧上了铁饭碗,人人艳羡。
可李景深不想去,对于未来,他有更好的规划。
在所有人眼里,他这个城里来的知青只不过是表面看着有学问罢了。
这些学问到了田野地头,还不如二两牛粪来的实在,要不是靠着媳妇儿,他在小溪村连口饱饭都混不上。
上一世,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
身上的虱子多了,也不在乎再多来几个。
软饭好吃,那就吃个够。
只要熬到回城,一切都会明朗。
可如今,他想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不依靠任何人,撑起这个家,让媳妇儿孩子过上好日子。
“我不去。”李景深把填写表扔到了炉子里。
忽的一下。
就成了灰烬。
“你把它烧了干什么?”江雪含着泪,“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和我在一起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看着媳妇儿脸上挂着的泪,李景深顿时就慌了。
他赶紧上前,一把抱住了江雪,想要安慰。
江雪挣脱开了他的怀抱,痛哭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骗局!”
“我说过,只要你想回城,我会乖乖的和你离婚,并且永远不再纠缠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骗我!”
江雪彻底崩溃了!
李景深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去镇小学教书是因为我想谋一条别的出路。”
“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借助别人的帮助,我知道爹送来这张申请表的意思。”
“可我是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附别人过日子,媳妇儿,你相信我,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一辈子。”
“真的?”江雪逐渐平静了下来,“可你又能谋什么出路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虽然身无分文,可我还有一肚子学问呢,总能让你和闺女吃饱饭的。”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无惧前方险阻。”
李景深边说,边擦拭着江雪脸上的泪。
“景深…….”江雪依偎在李景深怀里,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
刚才那一刻,她真怕梦会碎掉。
李景深深情的吻在江雪的粉唇上,认真道:“媳妇儿,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对你。”
江雪从未听过李景深讲这样的情话,整个人都幸福的软掉了。
一夜过去。
天才蒙蒙亮,李景深就起来了。
昨天后半夜,又下了场雪,气温骤降,屋子里的炉子早就冷掉了,怕媳妇儿和闺女冻着,李景深早早的起来把炉子烧热了。
喝了两口热水,他翻摸着家里的菜篓子,只有几个土豆和一棵烂了帮的白菜,门口还有一缸酸菜和一小缸辣白菜。
粮食也就只有大半袋子苞米面和几斤精白面。
这些,还是江雪从娘家拎来的。
这日子,放在后世,那简直是穷的一塌糊涂,可此时,却也远超了村里不少人。
这个年,在大雪里度过。
忙活了一年,到头来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人数不胜数,甚至更有年末算账,反倒欠队上钱的。
日子难过,人难熬啊。
李景深看着瓦罐里早就冷掉凝固的土豆炖排骨,决定把这个菜放在炉子上热一热,然后从面袋子里捧出两小碗精白面,擀了几两面条。
寒冬里,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最养人了。
饭做好,端上桌。
李景深柔声细语的走到炕前,“媳妇儿,闺女,吃饭啦。”
此时,被火炉烧的热乎乎的被窝里,江雪睁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团团也顶着个爆炸似的小鸡窝头从被窝里露出了小胖脸。
“好香啊,娘娘,好香。”团团闻着汤面的味道,一双葡萄似的眼珠泛出了亮光。
“真的好香。”江雪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李景深,“景深,你做了早饭?”
李景深点了点头,“嗯,昨天后半夜又下了场小雪,天寒地冻的,早起我给你和团团做了汤面,吃了身子暖和,快,热水都烧好了,洗漱完,咱们就开饭。”
“怎么能让你做饭呢,都怪我不好,起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