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李景深,你信不信,你前脚和我妹离婚,拿着调令回城,我后脚就敢抡起斧头剁折你一条腿!”
原本倚靠在窗沿边,苦大仇深抽着旱烟卷的江树也忍不住了。
“当初老子看你是个有知识的本分人,才和你交朋友,还把我唯一的妹子的嫁给你,让你在小溪村扎下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上了安稳日子。”
“可没想到你这么狼心狗肺,我妹子和你结婚了,还生了孩子,你晓得不,你轻飘飘一走,回城里过好日子去了,那我妹子咋办,现在你俩的事儿闹得满屯子风雨,以后谁还能娶我妹子!”
江树骂的不过瘾,论起拳头上去就要给李景深一顿胖揍。
江树一米八几的个子,二百来斤,一身子的黑皮腱子肉,满是老茧的拳头比石头还硬。
反观李景深,那皮肤,闭了灯摸上一把,跟村里的黄花闺女的没差别,白白嫩嫩的。
他长相俊朗,颇有几分书生气,甚至有几分让人怜爱的柔弱,在一堆皮糙肉厚的年轻爷们里,颇为亮眼。
整个柳县都找不出第二个他这般好模样的,甭管是十里八村的女知青还是大姑娘小媳妇儿,见了他,没一个不眉开眼笑的。
“三哥,不是景深要和我离婚,是我要和他离……”江雪站在一旁,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才说出了这番话。
闻言,江树重重的放下拳头,哀叹了一声。
自己这个傻妹子啊!
“我不和你离婚!”李景深突然道。
霎时间,江雪的心上好像被人重重的锤了一拳,她一脸错愕的盯着李景深的脸,眼眶里流转的泪水不停打转。
李景深走上前,伸出手掌碰了碰她那被冻得冰凉的脸蛋,声线极其温柔:“媳妇儿,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提回城的事儿了,咱们也不离婚,咱们一家三口就这么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小子说的是真的?”江海这个做大哥的忙不迭的上前询问。
一旁的江树和江华也探着头,无比期待的等着李景深确切的回答。
他们真没想到,李景深今天能说出这番话。
自打年前回城的调令一来,这小子高兴的就跟个撒野的兔子似得,人在小溪村,心早就飞到城里去了。
可这会子……
咋又不嚷嚷着回城去了?
江华撇了一眼自己的三弟江树,莫不是上次李景深被三弟的一铁锹给拍傻了?
江雪也觉得不对劲儿,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李景深想要回城的决心。
这次赶上过年,李景深都冷着张脸,没接她们娘俩回家,就这骨子倔劲儿,早就说明了一切。
他不顾一切的要回城,要离婚!
想到这,江雪绝望的摇了摇头,对李景深说道:“你安心的准备回城吧,初八县里民政局上班,那天拿好证件咱们就离婚。”
“我和团团绝不拖累你!”
李景深看着眼前这个委屈无助的美丽女人,扎在心上的那把刀子又深了几分,他真恨,恨自己无情无义!
为了回城,他抛妻弃子,甚至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对妻子冷暴力,让她孤零零的带着孩子,在娘家过了年。
他怎么这么畜生!
这时,窝在江雪怀里的小团团伸出了胖乎乎的小短手,帮江雪擦着脸上的泪,“娘娘哭了,爸爸,快哄哄娘娘。”
团团的这一声爸爸,彻底击垮了李景深,眼里涌出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费力的痛心喘息着。
胡乱的擦了一把眼里的泪后,紧紧握住了江雪的手。
江雪的手早已经被寒风吹得冰凉,李景深握着她的手揣到了自己棉袄的外兜里,“团团,爸爸和娘娘会一直陪着你长大,咱们一家三口要永远的在一起。”
“就像……咱们以前那样吗?”团团眼神里亮着光。
“比以前更好!”李景深无比坚定道。
江雪眼里闪着泪花,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在等他一次坚定的答复。
“放心,我真的不走了。”李景深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太好惹,爸爸不走了,团团又有爸爸了。”奶团子似得小闺女,穿着厚厚的小花袄,活像是个年画上的福娃娃,高兴的在江雪怀里一蹦一蹦的。
李景深抱过团团,打开屋门,朝着江海他们道:“大哥,二姐,三哥,外面冷,又开始飘雪了,咱们进屋。”
“……”
“哎,好好好,进屋吧,都进屋……”
江海他们几个先是一愣,随后进了屋子。
这屋子……比外面没暖和多少。
“这些天你一个人就住这么冷的屋子?”江雪满脸不忍,从前她在家,总是把屋子烧的热乎乎的,家里也打扫的一尘不染。
可她才回娘家一个多月,这屋子就跟冰窖似的,又脏又冷,真不敢想,这男人是怎么住下去的。
说着,江雪就拿着屋子里的竹篓子准备到屋外的小仓房里收些苞米瓤子把炉子生热。
见状,李景深夺过她手里的竹篓子,“外面冷,我去弄。”
江雪一怔,从前他可是从不做这些活儿的。
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忙活。
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很快,李景深就把炉子烧热了,还烧了一大壶的水。
屋子小,这炉子烧的又旺,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上了热乎气。
炉子上的水哗哗哗的开,李景深拿来泡了点花茶,给江海他们几个一人端了一杯。
江海他们几个接过茶缸还挺受宠若惊。
即使这水烧的滚烫,可他们还是喝了好几口。
“我特意给你泡了点红糖水,你快喝了,身上好暖和暖和。”李景深把茶缸递到了江雪嘴边,还贴心的帮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知道你喜欢甜的,我放了不少糖。”
“家里就这么半罐子红糖了,还要留给你喝呢。”
红糖这东西不好弄,手里有票,供销社都不一定有货,这几斤红糖还是江雪她爹去县城带回来的。
平时这些红糖江雪都紧着李景深喝,因为他白天要出去干活,晚上还要熬夜读书,就靠着这点红糖补给。
“我一个大男人,喝它做什么!”
李景深把红糖水放在了江雪手心,手轻轻的抚了抚她娇俏的脸,“乖乖喝了,别让我操心。”
江雪的脸羞红了大半片,她低着头,乖巧的捧着茶缸,把红糖水喝了个干净。
见她喝完,李景深又摸了摸她的脸,好似是在奖励。
随后,李景深转过身,朝着江海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江海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缸,慌乱的起身。
“小妹夫,你这是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