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3章-一代人(月照会)下
……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
四周只有烈火燃烧的光芒映照着大地,一阵阵惨叫声混杂在火焰的噼啪声中,传递出一片绝望的氛围。
森林中,一个女人抱着小女孩,拼命地逃离着那片火海。
小女孩趴在女人的肩头,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身后的景象:一片火光冲天的世界,她不明白这一切为何会发生,只觉得心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惧。
突然,女人猛的停下了脚步,小女孩回头一看,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白发男人。
显然,小女孩是认得男人的,甚至还和他很亲近,所以她习惯性的想要挣脱女人怀抱跑过去,不过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女人紧紧抱着小女孩并不松手。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脸上有斑斑血迹,手中的刀闪着寒光,她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女人满脸警惕,眼神中透出无尽的愤怒和痛苦,极力克制情绪,声音颤抖:
“哥,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背叛了我们的那个人…竟然是你!”
男人一脸平静:
“你说的背叛,是指谁?如果你指的是涂山一族,那么的确,这场屠杀是我一手策划的,但如果你指的是晨曦会,那么不好意思,涂山一族才是背叛者,而我才是真正的救赎者。”
男人的语气冰冷且狂妄自傲,如同宣读某种不可违逆的真理。
女人惊骇道:
“你杀了父亲、母亲,还有那些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族亲,竟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男人毫无愧疚之色:
“我只是在命运的长河里找到了真相。涂山一族的信仰和认知都是错误的,继续坚持下去,晨曦会只会走向深渊,泰武大陆也是!虽然做出这样的选择让我也很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整个世界沉沦,不如牺牲一族。”
女人难以置信,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个女人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你竟然信她至此!!”
男人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你就会明白,红大人才是真正站在泰武大陆全局考虑的人,而智老,不过是一个庸碌愚蠢又固执的人罢了,不过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女人满脸泪痕,凄厉地喊道:
“我可以不管这些!哥,你要杀我也罢,可你连托娅也要杀吗?她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一直视你为最崇拜的大英雄,你真的忍心杀她吗?她才5岁而已呀!!”
男人终于有所动容,他看着小女孩那双可怜无辜的模样,眼中泛起几分不忍之色:
“小妹,对不起,但…我必须斩草除根!涂山一族源自仙狐族,其影响力太过巨大,我不能给晨曦会的未来留下隐患。”
女人声泪俱下,再次恳求:
“哥,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禁锢生命法阵将托娅封印,让她冰封沉睡数千年,待她苏醒时,天下早已不是现在的光景了,那时没人知道涂山一族,她做什么也都碍不到你了。”
男人沉默许久,又看了一眼小女孩,最终沉沉的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个回答,女人眼中闪烁出一丝希望的光芒,但看向怀中的小女孩时,依旧无法抑制满腔的不舍。
“托娅,我的托娅,孩子,好孩子,你要记住,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忘掉你外公和你说的责任、荣耀、信仰,忘掉仇恨。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只为你自己而活,你答应阿娘好吗?”
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眼含热泪的女人,此时她还无法完全理解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也无法理解女人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了,阿娘。”
火光映红了天际,悲壮的夜晚成为永恒的记忆,铭刻了在小女孩的内心深处…
……
托娅缓缓睁开双眼,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
记忆有些模糊,托娅恍惚间还停留在那夜黑风高的景象中,可她当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周围的一切已然和印象大为不同了。
托娅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昏暗的洞穴,岩壁上长满了苔藓,空气中透着潮湿和一丝寒意,四周静谧无声,只听得见水滴偶尔落在石地上的声音。
环顾四周,母亲和舅舅的身影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老人。
老人站在洞口,看着刚苏醒的托娅,微微点头,仿佛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涂山·托娅,白狐一族,仙狐后裔,我按照先祖的遗训将您唤醒,还请您履行承诺,给月照会以指引!”
托娅满头问号…
遗训?承诺?月照会?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费解,但托娅回忆起了那些如梦似幻的经历,心性仿佛一夜之间成熟。
“现在是什么时间?”
“如今是亚创5209年。”
“亚创?”
“让我换个说法吧,按照您那个年代的年历算法,您已经沉睡了将近一万年了。”
“……”
……
再一恍,已是5219年,十年时间,托娅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今天,有一位叫歌塔的大叔来找托娅。
歌塔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不用说,托娅已经猜到了喜从何来。
“看样子,那棵玄铁树已经被你砍断了,恭喜你呀歌塔大叔,功法大成。”
歌塔:
“我想好好的感谢你,托娅,如果不是你指导我,我可能这辈子都悟不到这一层境界。”
托娅苏醒这十年间,经常会去不远处的林子里散心,便认识了这位经常在林子里砍柴的大叔,两人也算投缘,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平日里,除砍柴之外,歌塔大叔唯一的兴趣便是修行,而他修行的方法也很独特,就是砍那棵号称世界上最坚硬的大树:玄铁树。
那玄铁树究竟有多坚硬?
要知道,歌塔几十年如一日的挥动斧头,也只是在玄铁树的树干上留下一道还不足手掌长度的裂口,若按照这样的进度,恐怕还要好几代人才能将树砍断。
当然了,对于歌塔而言,结果不重要,他这锲而不舍的心性打动了托娅,于是托娅将一门失传已久的功法教授了他。
十年时间,歌塔已然今非昔比了!
托娅也很高兴:
“别这么说,这门功法在我那个时候就十分冷门,很少有人有心性能学得下去,它能遇到你,其实也是它的幸运,惟愿你以后也能找到相似的传人,将它传承下去。”
歌塔点点头,然后说: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和你的道别的,玄铁树已断,我继续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我想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另外,我听人说行走江湖都要有一个封号,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这种事情了,所以想找你帮忙取一个。”
托娅努力的想了一下:
“就叫鼎图阁吧。”
“什么意思?”
“鼎图阁,是我家乡的话,意思就是柴夫。”
歌塔一番回味,随后露出笑容:
“鼎~图~阁,真是不错的名字呀。”
说完,歌塔便扭头走了,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过多的客套或停留,当然了,托娅也并不在意。
看着歌塔缓缓远去,托娅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抽象,嘴里悠悠念叨着:
“外面…走一走吗…”
……
晚上,托娅在房间吃晚饭,和她一起的是一个十分精神的少年。
相比起狼吞虎咽的少年,托娅吃饭的状态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
托娅:“我想出去走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正常,先把碗里最后一口食物扒进嘴里,然后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再开始回应托娅刚刚的那句话。
“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和那个柴夫一样是个闷葫芦咧,一辈子就待在一个地方,做一件事情。”
托娅看着少年:
“歌塔大叔刚来和我辞行,他说他要出去走走。”
少年略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是嘛…所以,你是受他的想法影响?”
“算是启发吧。”
托娅自从苏醒之后,十年间未曾离开这里,少年和托娅一起长大,托娅这么一说,他大致就了解了她内心的想法。
少年:
“…
…理解理解。
…莫名其妙睡了几千年,醒来之后又莫名其妙被当成救世主,换做我我也迷茫。
…当年你舅舅背叛了你的族群,只因他坚信你外公的信仰和族老们的信念是错误的,可他临到死前却又貌似反悔了,因此留下遗训,若后代们再起纷争,危急存亡之际便将你复苏,以你为尊、听你号令,以延续你族之前的路线。
…当初说背叛的是你,如今反悔的也是你,要怎么让人吐槽呢…
…沧海桑田,几千年时间,晨曦会已经不复,但晨曦会的意志和精神却代代相传,才有了后面的琉璃社、白昼会等等等等,到今天,也就是月照会…
…想必你心里也在纠结吧…
…这条路是你家族的信念,你该义不容辞才对,可这也是你舅舅的心愿,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这些,你也仍然没有动力来守护这个世界,因为你睡了几千年,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你诞生的世界,你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存在感,你感到陌生、害怕、孤独。
…啧啧啧,涂山·托娅,不得不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恐怕就只有我了吧。
…”
托娅看着一脸自得的少年,数息之后,突然噗嗤一笑。
“噗嗤~你怎么有这么多心里戏?”
少年再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难道我说错了?”
托娅:
“其实我留在这里十年未曾离开,是因为我想遵照我阿娘的心愿,好好的活着,只为我自己而活,不去外面的世界,便是为了少沾惹红尘因果,不过不得不说,实在是太无聊了。”
少年有些傻眼:
“就这么简单?”
托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看着少年:
“尤安,如果这世上多几个你这么有趣的人,或许,我会想要守护这个世界。”
一时间,少年仿佛明白了托娅的真实心意,又好像更加模糊了,但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托娅,而不是之前的那个闷葫芦。
“正好,上头有个新活要去一趟魔域,我本来是不想接的,不过你不在这我留着也没意思,那就去跑一趟吧,去长长见识。”
“去魔域干嘛?”
“听说有个叫高申的人,最近在魔域兴风作浪,他们希望我隐藏在他身边,传递消息。”
“要小心哦,不过在哪个年代,间谍都是最危险的职业。”
“你也是,小姑娘家家的,出去玩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