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安阳侯府内,不时传出三个男人大笑的声音,让把守院落的永曾,以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加餐的余嫣然等人无奈苦笑。
“大娘子,我去屋内禀告一下侯爷?”
永曾抱拳行礼,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算了,他们此刻也是聊得正在劲头上,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们估计吃的东西不会太够,我让后厨给多预备了一些现成的。”
“若是侯爷和两位大人有需要,你给他们取来就是。”
余嫣然站在廊下,眺望着书房内杂乱的人影,以及喧哗的人声,不由得无奈一笑。
“是,大娘子。”永曾抱拳行礼,表示明白。
“还有,今日侯爷与两位大人的谈话,莫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余嫣然有些不放心的提醒一句,然后带着金蕊和鞠草离开此方院落。
身后永曾微微行礼点头,目光警惕的环视四周情况。
书房内,韩明拉着有些微醺的王介甫与司马君实二人,不断指着手中的一条条改革之法,讲解着其中真意。
有不好的地方,或者意见不合的地方,三人也借着酒劲争吵起来,一点点阐述自己对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的改革想法。
“这么一来,不论是从哪个方向推进改革,都要保证一个基本点——朝廷安定!”
“若是使得整个大宋陷入到动荡不安的境地,那么无论再好的改革都要陷入混乱不堪的境地。”
“这是哪一方都不会希望见到的事情,甚至那些老前辈还会用这些说法讨伐我等,将新政废掉!”
司马君实毕竟是从台谏两院出来的,跟过多守旧派的接触,让他明白对方的手段和心理底线。
“另外也不能说改革的初始没有方向性,依我看,比起在政治制度的举步维艰,不妨从经济或是军事方面先行推进。”
王介甫的这个想法很符合韩明对他的历史印象,毕竟王介甫的变法口号就是‘富国强兵’!
从经济领域到军事领域的大规模改革,给了腐朽的大宋朝一个续命的机会。
在哲宗朝更是开启了大规模的对外战争,取得了对西夏的胜利与压制,拿下了整个青唐地区,这些可谓是‘王介甫变法’的优秀成果。
若是哲宗没有早逝的话,估计大宋也轮不到被金人骑在脖子上为所欲为。
“每一项都要改,每一样都要变,不能说什么难就放弃哪一步。”
“大宋的根基需要重塑,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样就能解决。”
“看介甫兄的意思,是准备从经济和军事方面率先推进变革,君实兄的想法呢?”
韩明拎着酒壶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翻找着什么。
“我的想法和介甫兄大差不差,但是唯恐军改容易军心动荡,引发祸乱。”
“所以我觉得还是需要先从经济领域和财政方面入手,解决地方亏空,财政赤字,以及税收、土地等问题。”
司马君实思绪良久,觉得现在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了,要是在突然转换阵营,搞什么反对主义、守旧主义,怕是连名声都臭完了。
掘根就掘根吧,也不一定是坏事,没了土地说不得也能从其他方面活下去。
这点就是大地主阶级的固有观念,离了土地感觉就不能活了。
而在古代封建社会,土地作为华夏民族政权内部最为通行的资源,可谓是深得这些贵族世家、豪门富绅的喜爱。
韩家也是大地主阶级的典型代表,说到底,韩明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多么高尚。
一方面身为现代人的思维,希望能够给古代的老百姓一个活下去的太平盛世。
所谓的达则兼济天下,就是指的他这类人。
另一方面也是作为统治阶级的他们,寻求一个更好的‘改变’方向,延长王朝的统治力,使得家族能够长治久安,达到与国同休的地步。
韩明既然享受到了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他就很难真的完全做到革自己命的地步。
这一点,不论是仁宗皇帝、太后曹氏、英宗皇帝以及满朝的官员,都能看出来。
比起‘商鞅变法’时的一往无前,以及‘清世宗改革’时的不留余地,韩明终归还是会追寻政治平衡和妥协。
“那第一步呢?二位有没有思虑好从哪里下手。”
韩明仰头灌下一口冷酒,有些平静的盯着王介甫和司马君实。
坦白讲,他是个鹰派,他更想从军事改革起步,然后依仗新军的底气,掀起全国的去‘三冗’这个根子问题。
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在韩党内,可以有无数个声音辩论;但是出了韩党,对外整个阵营必须言语一致。
而这,就是韩明驭下的手段和魄力,也是他对整个韩党相关人员的要求。
韩明的问话让王介甫和司马君实精神一振,他俩知道这位韩党领袖是认同了他们先在经济财政领域的改革。
“清丈土地——!”
“清丈土地——!”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异口同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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