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韦州城下,一伙儿鬼鬼祟祟的人叩响了城门。
接待他们的是韦州监军使,也就是静塞军司的三把手。
在西夏地方行政上,经常军事权和行政权混一,因此全国共设立两厢十二监军司,共计五十余万大军。
每一监军司设立都统军、副统军和监军使各一员,由党项贵族担任。
静塞军司驻守韦州,由没藏讹庞的侄子没藏思羽管理,副统军和监军使也多是没藏思羽的亲信。
此次西进支援盐州,除了没藏思羽这位都统军外,还有副统军的没藏宜丰。
至于监军使拓跋赤宁则作为留守,看顾韦州及四外城池。
拓跋赤宁,出身党项八部之一的拓跋部族,也是当今统治西夏上下的李家旁支。
前唐时期,拓跋部首领拓跋思恭曾获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后被封为夏国公,赐姓李,改名李思恭,而这就是西夏李家的由来。
拓跋赤宁虽为皇室部族出身,但由于出身低微,不得国姓,只好称呼拓跋。
而能走到如今地方堪称三把手的职位,也是多凭借其智略非凡,外加投靠了如日中天的没藏氏。
对于此次西进支援,拓跋赤宁始终秉持着小心谨慎,认为宋军的行动不会如此胆大妄为,而盐州也不会轻易失守。
因此各地军司不宜大幅度调集兵马支援,理应小心宋军偷袭各处城池。
这些思考可以说是料敌先机,基本猜中韩明的行动方略。
可奈何西夏国内统治阶层有另外的想法,一是对于盐州方面的重视程度,二是轻视曾经手下败将的宋军。
故此拓跋赤宁的想法基本被兴庆府方面否决了,而一贯骄狂的没藏思羽更是马不停蹄的纠集大部兵马西进,完全不知何为谨慎。
橐驼口伏击战的情况,虽然并未传回韦州,但拓跋赤宁始终关注前线,不断派遣探子出城查看。
这一查看不要紧,探子带回了一波前线溃散兵马,领头人正是浑身是血的野利荣乞。
在见到这位曾经静塞军司的第三统帅,野利荣乞带领着一帮溃兵跪地嚎啕大哭,将前线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
“你说什么?!四万大军全军覆没?!”
拓跋赤宁脸色一变,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人,野利句句所实,我们都可以作证!”
一名满脸是血的拓跋部小兵偷偷看到野利荣乞的眼神示意,立马跪地痛哭。
看到自己本族的兵士如此肯定,拓跋赤宁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有些站不稳。
“你们...你们辛苦了,从前线逃回来不容易,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拓跋赤宁强忍着不适,镇定挥手,让一干伤兵下去休息。
众人前脚刚离开军司衙门,下一秒拓跋赤宁一口鲜血喷出,挥洒大厅。
“韩明...好一个韩明...手段竟如此毒辣...”
拓跋赤宁双手死死捏住座椅把手,眼神阴沉的盯着门外。
韦州东南方的乐山密林中,韩明一袭绯红官袍,悠然坐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韦州城。
“几更了?”
端起一杯热腾腾的清茶,韩明随口询问身后亲卫头子永曾。
“大人,三更了。”
听到回答,韩明从一旁丛林木中摘下一片叶子放置掌心,突然一阵清风从背后吹拂,将叶子刮到遥远的韦州城方向。
“嗯,差不多了,今晚风向不错,适宜火攻。”
韩明这厮,自从来到西北,就跟火结下不解之缘,这是真打算往‘纵火犯’发展了。
“大人不等野利那帮人了?”永曾奇怪的问道。
韩明听到此话轻笑一声:“靠人不如靠己,他们,还是留到该用的时候吧...”
永曾还在似懂非懂的状态中,韩明直接下令:“你带两千兵马和足数震天雷,佯攻东门。”
“是!”永曾虽然没有单独带过兵,但平日训练亲卫这些,还是让他耳濡目染之下,有了几分本事。
“记住,一定要大张旗鼓!”
“是,属下明白!”永曾立马点起人马,带足火器,嚣张无比、大摇大摆的直奔韦州城东门。
“景喻!”
“属下在!”一名年轻将领从一旁抱拳出列。
这位景喻小将,是环州众将序列的年轻一代,普通人家出身,多次跟随种诂在前线堡垒抗击防御西夏人。
这次被狄谅安排在韩明身边,一是作为向导,二是作为参将辅佐他。
“着即率领三千人马绕道西门,但看东门火起,立马潜入城内。”
“是!”景喻神色一凛。
“根据野利荣乞的话,韦州城内的军械库、粮草营都位于北侧。”
“你等潜入城内后兵分三路,一路抢占军械库,一路夺取粮草营,最后一路直奔东门驰援,夹击东门守卫,打开城门接应永曾。”
韩明摊开野利荣乞提供的简易韦州城防图,指着图上的几个位置。
“大人,若是敌人增援呢?”景喻有些谨慎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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