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花噙着眼泪接受王满银的投喂。
而王满银则是心疼不断给她擦着泪水:“好兰花,别哭,以后咱们一块儿过好日子。”
擦完一次眼泪,他喂她吃削皮切成小块装在饭盒里用盐水泡过的苹果。
喂完苹果又喂黄桃罐头里的黄桃。
孙兰花咽完最后一块黄桃,抬头定定看着王满银:“我答应你,和你一块儿过日子!但这事我要先和家里大人说了……”
王满银伸手捂住她的嘴:“这事由我来说。好兰花,我想你,来香一个。”
这是他的妻子,他亲亲怎么了?
孙兰花放下头发遮住被王满银啃出来的牙印,红着耳朵背着柴回家了。
王满银说替她背,她不肯。
他穿的是新衣裳哩!弄破了哩!
最后王满银只得牵着她的手,送她到她家窑洞下面。
心神不宁的孙兰花没注意到,他们手牵手的模样,已落到在门口修补东西的她爹,孙玉厚眼里。
孙玉厚看到自家大闺女被隔壁村二流子牵着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老天!
为什么会是他!
尽管这些时候王银满又得大奖状,又得县里书记夸奖还得了自行车和很多奖励的事,也传到了双水村,传到孙玉厚耳里。
可他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逛鬼”。
他的想法很简单,“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崽会打洞”,“狗改不了吃屎”。
他才不信根子坏了、歪了的人一下子变成一个好人,一个有出息的人呢。
孙兰花背着柴回家,放下柴要去担水却让孙玉厚拦住了。
“爸。”
孙兰花心有些慌。
“兰花,你和谁一块儿回来的?”
孙玉厚看着大女儿,盼着她……说谎。
只要她不承认,那后面就好办了——他了解这个女儿,平时沉默寡言,却是个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
孙兰花心一惊,不安搓着手指头不吭声。
孙玉厚叹了一声,“兰花,听爸爸的话。”
“不!我疼他(喜欢的意思)!我要和他一块儿过日子!”
一句话,让孙玉厚刚撑起来的天,又塌了。
“死女子你知道什么!他不是个好东西!”
“不,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孙兰兰死倔着就是要和王满银在一起,气得孙玉厚脱下一只鞋要打她。
那是个二流子!只会毁了他大女儿!
孙玉厚让大儿子,十七岁的孙少安拦下了。
父子俩都了解孙兰花的性格,都是真心为她好。
不过孙少安知道,感情这事强求不得。
越是阻拦,越适得其反。
他知道大姐是个死心眼的人,但他尊重大姐的感情。
如果大姐以后过不好了,他又没死!
他这个弟弟会尽量保护姐姐的!
孙家发生的“战争”王满银并不知道。
他乐呵呵哼着小曲准备明天去孙家说明情况。
对,是说明情况,不是提亲。
他都下定决心入赘了,难道不是孙家来提亲,让兰花花来娶他吗?!
今天他是故意让岳父看到他和兰花花牵手的,算是“先让岳父知道他的存在”。
咳,不光明是不光明了些,可是为了心爱的花兰兰,小人就小人吧。
第二天大早,打扮一新,骑着自行车,载着大包小包的王满银很招摇去了双水村。
天公作美,今天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这种天气是去不了山里,也出不了工。
王满银背上背着背篓,一手拎着大包小包,一手打着伞上到孙家窑洞。
孙家一家除了上学的孙少平、孙兰香,其他人都在家。
他的到来,让孙家全家都很惊讶。
王银满无视孙玉厚要吃人的眼神,自来熟悉进到窑洞,笑嘻嘻和众人打招呼。
“奶奶好!”
“叔好,婶好!”
“少安在家哩。”
最后含情脉脉看着孙兰花。
孙兰花窘迫站在一边,不知道要说话还是要出去。
“你来做什么?”
孙玉厚瞪着眼睛盯着王满银,他很想把这个二流子给打出去。
王满银把背上的和手里的东西放下,请孙玉厚坐了,他在炕另一边也坐下,正色道:
“叔,我是来和您们说和我兰花的事儿。”
话没说完就让孙玉厚大声打断:“你们没什么事儿!走走,我家不欢迎你,走!”
王满银嘴巴刚张开,孙兰花就走到他身边,手放在他肩膀上坚定道:“爸,我疼他!”
孙玉厚两眼发黑。
他的大女子怎么怎么这么傻,这么死心眼儿!
王满银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把兰花拽坐下,一本正经对孙玉厚道:
“叔,我知道以前我是个混人,你们看不起我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我不一样了!”
“我不敢说我多有出息,但我敢保证,我一定能让兰花花过上好日子!”
“您别不信,我呀说到一定会做到!书记都夸过我哩!”
孙玉厚能信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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