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刚想着是不是什么骚扰电话,那个陌生号码又打来了。
高铁列车的窗外,黑云滚滚,父母出车祸那天的下午,也是这样的天气。
祝玫的眼皮直跳,她忽然想到外公好像好几天没声音了,连忙要给那个陌生的号码拨回去,对方的电话又来了。
祝玫一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妹妹啊,我是你魏婶婶,你外公早上被人发现昏倒在路上,现在送镇里卫生院了,你在哪里啊?”
窗外闪电划破了天空,祝玫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
魏婶婶在电话那头道,“妹妹?祝玫?你在听吗?”
祝玫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道,“我马上就赶回来。”
魏婶婶说好的,还问她知不知道位置。
祝玫说,“知道”,并问,“我外公是什么原因昏倒的?现在人怎么样了?”
魏婶婶于是说,“送医院了,具体情况不知道,老孙让我通知你。”
祝玫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
祝玫想,要是自己有翅膀,此刻一定冲出身旁的这扇窗,飞回去。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她突然觉得自己多么的不孝,将亲手抚养她长大的外公外婆独自留在村里。
外婆走的时候,她只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却没有在外婆身边陪伴最后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自私了。
大学时候,她努力赚钱,只想着要同黎沐风共度一生。
后来,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前程。
可她却没有好好想过,如何陪伴自己挚爱的亲人。
祝玫陷在高铁的座椅中,回忆着往事,父母早亡,外公外婆,含辛茹苦。
眼圈发红。
花城到鹏城,不过半小时。
踏出列车车厢的时候,大雨倾盆。
祝玫直接从火车站出发去往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到繁都的机票,
落地繁都的时候,祝玫问魏婶婶,外公怎么样。
魏婶婶说没接到孙老板的电话,应该问题不大。
祝玫于是打车去医院,到达卫生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陪着的杂货店孙老板看到祝玫来了,倒是表情轻松。
祝玫看到孙老板这样,也松了口气。
她问,“我外公怎么样?”
孙老板道,“早上是低血糖昏倒了,送来之后,倒是醒了。医生检查下来说摔倒的时候不巧,左手骨折了,现在打了石膏,在里面输液,快好了。”
祝玫一时如释重负,眼睛却也红了,她对孙老板说了谢谢。
进了输液室,外公祝庆东左手胳膊打了石膏,正声如洪钟地在同身边人吹牛。
“你那算什么,我最厉害一次,钓了一条30斤的鲫鱼。”
旁边坐着的老头道,“你可拉倒吧,30斤鲫鱼都得比你人还长了。”
祝庆东道,“你别不信嘿,那尾巴一甩,滋我一脸水。”
老头大笑道,“你那得多大拉力的钓鱼线啊,瞎吹吧你就。”
祝玫把行李放在输液室的角落里,走到外公面前,看了看吊瓶问,“外公,你怎么样?疼不疼?”
祝庆东一手打着石膏,一手挂着吊瓶,可看到祝玫却很激动道,“哎哟,妹妹来了。”
他炫耀地对老头道,“看到没,我外孙女,漂亮吧,这次也考了公务员。”
听了这话,老头倒是有些羡慕道,“考上了?”
外公道,“十拿九稳,她可是名校毕业高材生。”
老头却说,“笔试都不算什么,关键是面试。”
祝玫不忍外公失望,于是说,“后天去面试。”
外公一听高兴道,“是吧?妹妹你可得好好表现啊,外公给你精神鼓励。”
只要外公人没事,祝玫随便他怎么说都行。
祝玫谢过了孙老板,把对方帮忙垫付的费用结清了。
本来想多塞点,孙老板却说什么也不肯多要。
祝玫去卫生院旁边的小店里买了点吃的,回去陪外公输液。
外公还在和身边人吹牛。
祝玫看着外公的手背,贴着输液贴,插着输液针,上面青筋暴露,皮肤皴裂,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她的手覆上了外公的手,触感微凉。
这双手,撑起了这个家,在她父母离世后,又托举起了她。
外婆已经故去了,这世间,她只有外公这一个亲人了。
她想,不管外公有什么愿望,她都要尽力满足他。
她不能再四处闯荡了。
因为家在这里,她唯一的亲人也在这里。
她决定回来。
陪外公输完了液,祝玫叫了辆车回了村里。
外公左手打着石膏,很不方便,祝玫做了家务,又帮外公打水,还要给他擦身。
祝庆东却说,“不用不用,我没事,这天气,几天不洗没关系。”
祝玫拗不过他。
祝庆东催着她说,“妹妹你早点睡,明天穿得正正经经的去面试,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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