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踏进了这家商场,大一那一年的五一小长假,她心血来潮想吃正宗的煎饼果子,特地和黎沐风来过,也逛过这家商场。
她青春的最尾,只剩下了遗憾。
这些年沽城的发展,虽然因为周边城市一体化建设而有了一些改变,但却远比不上长三角和珠三角。
所以,故地重游,反而觉得这座城市萧瑟不少。
在花城,坐在天河商务区的写字楼里看到的景色,在沽城是看不到的,但它有北方城市的开阔和大气。
他和她,十年前,也是在这家商场的星巴克,吃煎饼果子,喝咖啡。
与谈了许多年的男朋友分手,最大的坏处就是两个人共度了太久的时光,动不动就会触碰到那些回忆。
并且会惶恐于,未来还能不能遇到爱的人。
怀恋过去,是因为害怕未来不再有那样倾城的美好。
年少时候总是憧憬未来,怀抱希冀。
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却越来越怀念曾经单纯希冀着的自己。
这个商场早已有些落寞了,店铺大多是一些快消品牌,半个高档品牌都没有。
祝玫买了一套耐克,沁沁买了一套潮牌,又买了贴身衣服,可惜这家商场,连个轻奢的服饰品牌都找不到。
沁沁是奔着这里的一家SPA来的,倒是正好,两个人做了SPA,洗了个澡,从内到外换了一身。
躺在美容院的床上,祝玫听到外面又响起了雷鸣声,不一会儿,硕大的雨滴,如鼓点坠落地面,响声不绝。
美容师在帮她做脸,祝玫闭着眼,半梦半醒间,仿佛也是这样的天气。
梦境与回忆交错,回到了高中时候,她坐在教室里,趴在桌上午睡。
外头黑云滚滚,突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黎沐风起身关窗,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惊醒了。
他说,“别怕,我在呢。”
她讨厌雷雨天。
因为在初三的一个雷雨天里,她的父母同她永别了。
道别都没有说一句,临出门的时候,爸爸还说他接了妈妈就回来,路上如果有好吃的,就给她带回来。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回来。
不过半天时间,天人永隔。
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亲人,爱人。
死别,生离。
短短三十年的人生,她习惯了告别。
眼泪一下子滑落了面庞,祝玫睁开了眼。
美容师问,“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面膜,祝玫用一声鼻音表示没事。
美容师为她掖了掖眼泪,祝玫在心里叹息,曾经会为她擦泪的人,一个两个,都不在了。
做了脸,放松了身体出来,倒是轻松不少,祝玫精神恢复了些。
虽然明天要做推介,但今晚还有几个客户要见。
晚上赴约的时候,金海集团董事长潘玮生看到祝玫一身运动装,笑道,“祝总和助理在一起,真像刚从学校毕业似的。”
祝玫躬身同他握手道,“潘董您就抬举我吧,鱼尾纹都有啦。”
潘玮生却道,“你那是笑纹,你是不知道,你这一笑,真是要把多少男人的魂给勾了去了。”
祝玫指了指他身后的女秘书道,“你们小唐才是,我可算了吧,你们小唐真叫才貌双全。”
彼此一番恭维,说了半天才落座。
又是白酒。
祝玫这些年健身,酒量却越来越不济。
酒过三巡,她连连告饶道,“潘董,我们张董周三来沽城,他酒量好,届时您再发挥,小祝我酒量浅,您就饶了我吧,明天我还要给各位领导汇报耀星mall的项目呢,万一今晚醉过去了,明天在台上说胡话可不行。”
潘玮生说,就最后一杯。
往往最后一杯之后,还有一杯又一杯。
祝玫态度坚决,潘玮生倒也不再劝了。
话题回到了业务上,潘玮生道,“小祝,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也熟了,你是繁都人,听没听说繁都最近有什么消息啊?”
祝玫喝着苏打水问,“什么消息?”
这位潘董,来头也不小,祝玫打听过,据说是某位大领导的亲戚。
当年开放之后,吃到第一波红利的,不就是这些人么?
除了极少部分幸运儿,更多的,就是这些掌握了政策信息的人,多少人下了岗,又有几个人最后下海成功的?
家里没点底子,根本不可能。
自从给陈逢时做了助理,她身边都是一群根基深厚的大佬。
潘玮生这样的,算是标配。
而小鱼小虾想要做大,第一步就是要抱大腿,说好听点,叫贵人提携。
不过干他们这行的,其实圈子也很狭窄,兜来兜去就这么些人。
身后没个有官位的罩着,工商、公安、税务,戴大盖帽的轻轻松松就能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下来,哪可能太太平平做生意?
祝玫看着潘玮生,潘玮生道,“换了领导,思路就变了,我本来在那里看中了一块地,还想有空让你帮我去看看呢,现在倒是要再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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