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把江华静送去了酒店,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分坐两部电梯。
谢衡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天色晦暗不明,耿耿星河欲曙。
他打了辆车回到分局,眼里布满红血丝,却惦记着要把祝玫的车开回去。
熬了一个通宵,却扛着疲惫,把车开到了乐安源村。
许久没有回来了,到达村里的时候,公鸡啼鸣之声,在旭日将升之处传来。
东方既白,寒露节气。
田野里,蒙着薄薄的一层雾。
谢衡把车停在祝玫家门前,下车闻到熟悉的枯草味道,想起了他们的年少。
外公祝庆东刚好扛着锄头开门,要准备出去。
看到谢衡,高兴道,“这不是小衡吗?”
谢衡微微一笑说,“是啊,外公,是我。您身体可好?”
祝庆东频频点头说,“好好好,好的很呢,你怎么样?你爸爸妈妈都好吗?你后来住到市里去,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谢衡说,“清明时候还会来扫墓。”
祝庆东点了点头说,“应该的,你家原来那个院子,现在老唐他们住着。”
谢衡笑了笑问,“他们还好吗?”
祝庆东说,“都好着呢,好着呢。”
谢衡忽然想,如果当年他父亲没有做生意,没有暴富,没有后来的一切一切,他现在应该也还在村子里,过着平凡却又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不必经历得到却又失去的痛苦。
也不一定。
天真,与年少才是固定搭配。
成年,只有利锁名缰。
不知谁家烧起了柴火,飘出了阵阵炊烟的气息。
烧的好像是松木吧。
烟熏火燎之中,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祝庆东问谢衡早饭吃了没有。
谢衡说,“还没有,昨晚通宵加班。”
祝庆东说,“辛苦辛苦,刚好妹妹也还没起呢。我去喂个羊,然后给你们买油条豆浆回来吃。”
这场景,回到了小时候。
祝玫的外婆尚在世,父母也安好。
那时候,祝庆东比现在精神多了,脸上总是憨厚和善的笑容。
谢衡眼睛一热,答应说好。
祝庆东说,“你就随便坐,跟小时候一样。”
谢衡鼻子一酸,应了一声。
祝庆东的家还是和他记忆里一样。
看上去很乱,实际上每个东西都有它摆放的固定位置,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谢衡还能在碗柜里找到炼乳的罐子,里面果然放着方糖。
门口的水果糖罐子锈迹斑斑,他费劲地打开,里面的确是备用钥匙。
从窗口外面可以摸到这个罐子,但必须很有技巧,斜着才能拿出来。
他笑了笑,这一成不变的生活,却成了奢望。
多希望,他爱的人永远不老。
柜子上还放着老式的座钟,能听到机械钟表走动的声音,就见分针指向12,发出铛铛铛的响。
早上8点了。
祝玫伸着懒腰下来了,看到谢衡,揉了揉眼睛说,“我还怀疑自己看错了”。
谢衡坐在铺着牡丹花开布套的沙发上,同她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
祝玫随手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说,“我看昨晚车没停回来,还想着早上联系你,让你就在市区等我呢。”
谢衡问,“白天去约会吗?”
祝玫说,“他今天要去加个班。”
谢衡问,“那你呢?”
祝玫说,“我可忙了,我要陪外公翻地,把青菜扒拉一下,喂羊。”
谢衡笑了,他问,“需要我帮忙吗?”
祝玫说,“如果你帮着除草,顺便喂一下我们家的羊,我可以考虑让你在我们家吃顿饭。对了,今天还想带外公去赶集。”
谢衡起身撩起了袖子道,“没问题,这方面我可是行家里手。”
祝玫打电话给外公,外公自己吭哧吭哧扛了一袋子菜,带了早饭豆浆回来。
浓郁的豆腥味,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
祝玫道,“我再去弄点酱菜馒头。”说着往后厨去了。
谢衡帮着祝庆东推小平板车,正忙着,谢衡听到有人叫他。
姚姚这时候提着一袋子烙饼来了,看到谢衡,眼前一亮道,“军师,你怎么回来了?”
谢衡拍了拍手,笑道,“是啊,来给主公送车。”
姚姚看了眼祝玫停在门口的车问,“玫子也在啊?”
谢衡说在。
姚姚把烙饼递给了谢衡道,“拿去,我妈今天做了很多,让我送来的。”
谢衡叫了声玫子,祝玫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跑出来一看是姚姚,招呼问,“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姚姚说,“吃过了。”
祝玫道,“那坐会儿呗?”
祝庆东擦了脸,出来看到姚姚,拿了一堆祝玫带回来的零食,要让姚姚带回去。
姚姚连忙摆手道,“我就是来送个烙饼的,要是大袋小袋提回去,我妈得骂我。”
祝玫道,“本来就给你们家备的,你妈一直帮我们家忙,我才不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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