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写云早就看到陈秀芳了,本来没打算搭理,看她凑了过来,挤出一个假笑。
“生意不好。二婶来逛街呀,要不要拿双袜子回去穿?”
陈秀芳赶紧摆了摆手,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是来占便宜的。
“云云,我今天来找你打听点事。”
“啥事呀,二婶?”苏写云一边招呼顾客,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陈秀芳看她不冷不热,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今天是过来求人的,只能强笑着说明来意。
苏写云已经好久没想起三花大队了,现在听她问起,神情恍惚了一下。
她差点忘记,自己在那里还有一个儿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结婚了没有?
当年孙立财拿着钱走后,就遵守了约定。再也没有来过海市,也没有任何音讯。
陈秀芳看她愣在那里,连顾客的问话都不回答,就喊了一声,“云云,云云?你怎么啦?”
苏写云反应过来,先把几个买袜子的招呼走,才对陈秀芳说:“李碧华不是我同学,是苏写秋的同学。二婶如果要找她,就去………她在那里上班。”
“好好好,谢谢你啊云云。那我先走了,空了去家里玩。”
陈秀芳拿到地址,就匆匆的离开了。留下魂不守舍的苏写云在那里发呆。
她这些年真的很少想起三花大队,以为把那里的一切都忘记了。
可刚刚听陈秀芳提起,她又觉得以前的画面是那么清晰。
“发什么呆呢?”一个剔着牙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打断了苏写云的回忆。
这男人四十来岁,吃的肥头大耳,看起来有些油腻。
苏写云看到他就破口大骂,“你死哪里去了?把摊子丢在这里就走,老娘一个人快忙死了,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
那男人把剔牙棒往旁边一弹,吊儿郎当的道:“你吼什么吼,又不是老子不让你吃饭,到处都有卖吃的,你自己不会去买,还真的老子伺候你。”
“赵金强,我一个人守着摊子,怎么去买饭?你是不是又去打牌了?”
苏写云双手叉腰,指着那个男人骂骂咧咧。声音大的一条街都听得到。
附近摆摊的看他们两口子又干起来了,在旁边笑着起哄,被苏写云挨个臭骂了一顿。
陈秀芳回头看了一眼凶巴巴的苏写云,摇了摇头。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李碧华上班的地方。
李碧华很诧异,当妈的竟然来找一个外人打听她闺女,这也太奇怪了。
她本来就有点八卦,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陈秀芳。
“苏写秋在乡下过的挺好,住着大瓦房,也没怎么上过工。就是爱和人打架,可凶了,连公公婆婆,小姑子妯娌都敢打。经常为了干架闹到大队,整个村里都知道她厉害。”
李碧华说完,才想起这个老太太是苏写秋的母亲。她尴尬的一笑,赶紧转移了话题。
“阿姨,苏写秋的爱人是机械厂的司机,听说工资很高,那时候一个月就能挣一百多。”
“我们有时候上山经过她家,经常闻到她家里传出肉味,生活条件肯定差不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把几个孩子都养的白白胖胖,穿的衣服也都是极好的,连个补丁都没有。”
陈秀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我闺女生了几个孩子啊,上次来家里,带过来六个,有几个是她生的?”
“哪有六个?苏写秋就生了三个孩子,一对双胞胎男孩,下面一个闺女。”
李碧华想起什么,恍然大悟,“你说的应该是晨晨和安安。他们俩不是苏写秋生的,好像是韩振宇的朋友,寄养在他们家的,没恢复高考就接走了。”
“这么说来,我那女婿不是二婚?”
“不是,头婚。虽然韩振宇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没有结过婚。”
陈秀芳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又问起苏写秋考大学的事。
李碧华也如实说了,“刚恢复高考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两口子也报名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考上了京大。”
“苏写秋还是辽省的高考状元,市里和县里都给了奖金,有好几百呢。不过她没要,全捐给了队里的学校。”
说起这些,李碧华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也不知苏写秋运气怎么那么好?竟然能考上京大。自己考了两次,连个师范大学都没考上。
陈秀芳又详细的问了一下三花大队的生活,才离开。
她听完了李碧华的叙述,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闺女过的好,陈秀芳当然替她开心。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哪里可能不盼着她好?
但她也突然想明白了,上次秋丫头带孩子来家里闹的那一次,恐怕不是为了要钱,而是来断绝关系的。
不,秋丫头有可能都没想来家里。如果不是碰上了冬丫头, 她可能都不屑回来。
陈秀芳想到这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一边走一边伤心的抹泪。
当初是她和老头子做错了,不该让三丫头代替老二去下乡,还改了下乡地址。
要不是如此,三丫头又怎么会毅然决然的和家里决裂?
陈秀芳回到家痛哭了一场,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第二天就头痛的不行,连床都起不来。
苏大成吓坏了,连忙把几个孩子喊过来,送陈秀芳去了医院。
直到这时,苏写夏和苏写冬才知道,苏写秋竟然成了外交官,还经常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
“原来上次苏写云说三姐考上了京大,是真的。”苏写冬喃喃自语,“早知道大学那么好考,当初我也应该下场试试。”
苏大成皱着眉问小闺女,“冬冬,你知道秋丫头考上大学了?那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苏写冬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苏写夏,赶紧笑着对父母说:
“爸,妈,堂姐那个人嘴里没几句实话,当时我以为她骗我的。也怕你们听了三姐的事伤心,所以才没说。”
苏大成摆了摆手,叹道:“这事不怪你,前两年我在电视上听到你三姐的名字,也以为是重名重姓。谁能想到,从小就不爱说话的三丫头能去当外交官。”
苏家人知道苏写秋现在这么有本事,心情都挺复杂的。
心思最活的还属苏写冬,只见她眼睛一转,笑嘻嘻的看向苏大成。
“爸,等妈身体好了,咱们去京市看看我三姐吧。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怪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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