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从未想过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只是他防心太重,他也信不过任何人,她只好随口编造一个借口,借此稳住他罢了。
比起人心,他更信利益,若有利益交缠,他反而能安心许多。
可谁知这谎话一说便是三年整,到了现在连她自个儿都快要信了。
“我想要他活。”
“他愿既我愿。”
“昔日他成就了如今这个李颜姝,”
“那么如今这个李颜姝,也想反哺回去,成就他所想要成为的那个夜熙尧。”
“宋哥,我不信他死了,”
“也不信他当真抛下我走了。”
“他不会。”
“他便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夜家,为了那些血仇,他也无论如何都一定会顽强地活下来,并执拗地回到我身边。”
“……至少对他来讲,”
她李颜姝,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她尚有许多价值,尚且能为他所用……
…
李宅之外,
江斯蘅竖着耳朵偷听许久,之后那神色就渐渐变得古怪了些。
言卿似乎看出什么,也没打扰,就只是在旁耐心等着。
直至江斯蘅反应过来,他眨巴几下眼,然后攥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
隔墙有耳这种事,就好比刚刚,李颜姝与那位“宋哥”的谈话全部落入他耳中,他可不敢赌是不是有人能如他自己一样,哪怕隔着很远也可以窃听。
而言卿手心有点发痒,但转瞬之后,
“???”
她微微瞠目。
而江斯蘅冲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言卿:“!!”
好的,总算是解谜了。
她就说,她那十一王兄跟李颜姝之间怎这般奇怪?
先不提夜熙尧是如何想的,可那个李颜姝分明是对夜熙尧情根深种了,
什么权衡不权衡,结盟不结盟,什么利益不利益的,竟然全都是幌子?
她也是当真没成想,那人看起来凉薄得不行,平时装的跟没任何感情似的,可实则心底里竟然早就爱得死心塌地了?
又杵在这儿懵了一会儿,
言卿才又皱了一下眉,
“罢了,先进去再说。”
这趟过来,她原本是想试探一下那李颜姝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以前觉得十一王兄是在与虎谋皮,但现在……
言卿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
…
李颜姝口中的那位“宋哥”,其实是一名仆人之子。
年少时一直被散养于梁京城外的庄子,宋冥乃是管家之子,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确实是有着那么一份兄妹之情。
除此之外,如今宋冥跟在李颜姝身边,更是李颜姝隐藏暗处的左膀右臂,对李颜姝的一切都知之甚详。
他见李颜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那眉心紧皱,似也在心里叹气,
而这时恰好有人通报,
“启禀主子,府外来人,自称姓言,乃是一位白衣娘子。”
李颜姝怔了怔,旋即才敛了敛神。
夜熙尧失踪这么多天,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外放出重病的消息,但其实也不算谎报,她确实已有连续多日不曾合眼,那脸色也苍白憔悴得很。
“言娘子……我知道她,之前见过。”
之后又一番思忖,才轻点一下头,“让她进来。”
外面的下人领命告退,而宋冥则是欲言又止,
末了,才又重重一叹。
“你啊,这又是何苦,”
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那夜熙尧一个。
但宋冥明白,哪怕磨破嘴皮也没用,那夜熙尧是个死脑筋,可这人也跟夜熙尧一样,全是那种认准一条路,哪怕撞穿南墙也绝不回头的顽固。
末了,宋冥叹息着退了出去,而言卿和江斯蘅则在下人的引领之下朝这边走来。
…
“李娘子。”
言卿进门时,手上提着一份伴手礼,这是方才在李宅之外就近买的。
毕竟冒然登门总不好空手而来。
而李颜姝则是斜倚在一张长榻之上,看起来确实孱弱。
言卿打眼一瞧便已发现,也不过是区区数日而已,但这人本就一副娇弱模样,如今看似竟是越发地清减许多。
她红唇轻抿,旋即才道:“其实今日登门,是因方才外出时曾见您让人张贴的那个悬赏告示。”
“关于您那夫侍阿尧,我倒是知晓一些。”
李颜姝:“!”
本是照旧一脸的清淡之色,但此刻瞳光微动,她也微微撑起自己的身体,凝神朝言卿望来。
“你知晓??你知道什么?他现在何处!??”
大抵是关心则乱,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倒是骗不了人。
但言卿垂了垂眸,旋即才说:“我也是听我家夫侍说的,据传数日前,那人快马加鞭出城去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急事,总之是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李颜姝听后一怔,那神色也有片刻恍惚,但旋即,又缓缓的,缓缓的长吁口气……
“这样……啊……”
她忽然像是卸了力,重新靠在那张软榻上,那神色也朦朦胧胧。
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想起那日的约定,想起说好的午时便回,也说好了会给她带回一份栗子糕的。
她又忽地掀了掀唇,只是那眼底似有些干涩。
“既是十万火急……那我恐怕,知道他去了何处。”
或者更准确地说,若那人当真十万火急,连她二人之间的约定都能不顾,那么恐怕,也只能是与夜家有关,只能是与那些血仇有关。
她又微微咽了咽嗓子,才强打起精神:“如此,倒是有劳言娘子了,好歹是让我安了心。”
言卿:“……”
仅是摇摇头,旋即便让江斯蘅放下之前买来的那份伴手礼。
有些事她没法直说,安全起见,还是谨慎为妙,但此刻看着这李颜姝,她这心情也很复杂。
倘若没那些烂事儿,或许这人便是她王嫂,娶她王兄做正夫,又怎就不算王嫂呢?
只是,可惜,太可惜,他们这一生,所不如意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然而就在言卿打算告辞时,李颜姝也好似回过神来,
她忽地沙哑一笑,旋即问道,
“你们夜家,似总是如此。”
言卿:“??”
她猛地一僵。
被发现了?
可这李颜姝,到底何时发现的?
又是如何看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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