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言卿抱出屋里几套发潮发霉的被褥,搭在屋外的晾衣杆上,把面料抖开,又用手拍了拍。
她这人不管干什么都带着一股利索劲儿,仅仅一上午而已,就把屋里屋外收拾一个遍,也是在这期间发现了一些猫腻儿。
“怪了!”
之前收拾柴房时,曾看见一把古琴的残骸,已经叫人用斧子劈烂了当柴烧,但那古琴是上好的料子,就连琴弦也可见精湛的工艺,想来一定价值不菲。
另外她还曾从桌子底下发现几本用来垫高桌角的书籍,那些书籍已经落满了灰尘。
古时候想要读书可没那么容易,所谓的君子六艺全是有钱人家的把戏,至于乡下?
糊口活命都艰辛,哪有闲情学那些。
但很快她又甩了甩头,比起那个,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没有原主回忆,很多事情都很不方便,我甚至根本不知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就连这个恶毒妻主的人设都是我自己连蒙带猜,才猜想出来的。”
“而且,妻主、夫郎,女尊、男卑……”
上辈子潇洒惯了,一直单蹦一个,也没空谈什么恋爱。
如今突然魂穿,开局就已成妻主,免费附赠小夫郎。
但言卿试想一下,倘若是她,整天被人打被人骂,被人虐待成那副凄凄惨惨的,搁她这脾气,天灵盖儿都拧开!脑浆子都能给人掏出来!
更甭提是继续搭伙过日子了。
总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言卿也没打算像个大冤种一样莫名其妙地去洗白。
突然变成个人渣,这本来就够闹心的了!
被误解,被排斥,被厌恶,被鄙夷,又或者是其他种种负面环绕,一觉醒来突然就成了这样,她也委屈着呢,她也是个受害者好吗!
所以,洗白?那真是洗不了一点儿!
哪有一个受害者,帮着一个加害者,去向另一个受害者洗白赎罪的?
这合理吗?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所以处理眼下这情况,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赶紧想办法散伙,往后划清界限,也省得人家见了膈应。”
而她自己也可以天高任鸟飞,继续去过自己单蹦一个母胎solo的潇洒生活。
这多好?何必硬是凑在一起惹人嫌。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尽快下山一趟,她想看看这地方有没有书斋书店之类的,先买几本律法大全为自己扫盲,总之先搞清楚此地规则是肯定没错的。
这么想着,她立即转身,回屋揣上一小包银子。
只是当她出门时,附近正好有户人家看见了,竟然猛地惊悚起来。
那人慌慌张张,赶紧拿出木头哨子用力一吹!
“咻!!”
哨声仿佛鸟鸣,凡是听见这道哨声的,几乎全是脸色骤变。
“不好,有妻主娘子出门了!”
“赶紧躲起来,可千万藏好,千万别叫那些妻主娘子们抓走!”
村中众人一脸惨白,甭管是下地干活的,还是出来挑水的,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着急忙慌地往家跑。
甚至还有人住处离的比较远,就近找地方隐蔽,又或者埋头就往山里钻,再往草丛里一趴,
小心翼翼地憋住一口气,屁都不敢放一个……
言卿:“?”
突然眼皮子微微一抽。
这破地方本来就够荒僻了,如今?
呵,那简直跟鬼子抄家似的,全跑没影儿了,
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一个**呢。
…
山下,嵊唐县。
“那那那,那不是江老四吗?”
“他他他,他咋又来了?”
闹市之中,一家商铺外栽种着秋日的海棠,这海棠树下一名年轻人正笑吟吟地弯着唇。
然而来往之人瞧见了此人,分明那人正笑得愉悦,却叫四周纷纷惊悚,恨不得立即退避三舍。
有人心惊胆战,并畏惧地直吞口水。
但也有人一脸奇怪,
“江老四?哪一个江老四啊?”
“至于这么怕吗?那小子瞧着不是挺正常,也没多吓人啊?”
然而被问之人一脸心慌,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时竟满脸煞白,两腿都跟着打起摆子来。
“呦,”
正巧这时,那海棠树下,那人笑吟吟地瞧来一眼,眉梢也跟着微微地往上一挑。
“这是谁来着,嗯?来让我好好想想……”
黑衣墨发,他目似霞飞,眉眼就好似那璀璨寒星,眸中盛满了春意盎然。
他神色颇为愉悦,又好似混着些儿轻慢,多少有几分懒散,
但狂风一掀,他墨发飞扬,分明该是一副俊美至极的模样,却又偏偏平生出些许冷魅。
尤其是那一身缭绕不散的血腥之气,当额前碎发叫狂风拂过,才叫人发现他左侧下颚不知从何处溅上一行猩红瘆人的血迹,这也衬得他越发鬼魅,让人打从心眼里发憷。
“我……不不不,别!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阵惊悚叫声响起,那人竟怂得屁滚尿流拔腿就逃。
而那个“江老四”,则是神情轻怔,旋即又嗤笑一声。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刀,那刀子在他冷玉似的指尖旋转飞舞。
他眉梢一挑,也撇了撇嘴,看那模样居然还挺嫌弃的。
“啧,没用的东西,就这点出息?”
“前儿不是还骂我疯子来着?”
“疯子?”
“你才是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
他脸一沉,本是俊俏至极,但如今那俊美的面容跟个恶鬼似的,一瞬就生出几分阴鸷来,叫人一看心里瘆得慌。
就他这模样,保不准有点大病在身上,说他不疯那真是见仁见智,总之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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