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从宫殿中退出来,朱瞻基依旧紧皱眉头,直到在宫道上走了一会儿,四下除了他们带来的宫人之外再无他人,朱瞻基这才停下脚步,道:“焕焕,进去的时候爹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
朱予焕知道会有这一刻,乖巧地说道:“焕焕记得,可是焕焕并未胡乱说话,爹爹,皇爷爷忙于扶持民生、休养生息,无暇彰显自己的孝道,正是需要的时候,焕焕这么做也是为了帮皇爷爷分忧。”
不然她也不会把朱棣搬出来,毕竟感情牌虽然好用,但是打多了只会让人审美疲劳,趁着现在这张牌还算得上有效,尽快出完才合理。
朱瞻基见她淡定如常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焕焕,你是太聪慧了,将你的聪慧用在这种地方,是会酿成大祸的。”
朱瞻基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胡善祥总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轻松放纵些,她是天生聪颖,可是人小主意大,这份聪颖若是不用在正道上,将来只会给朱予焕引来杀身之祸。
察觉到朱瞻基似乎已经隐约对她有了防备,朱予焕松开朱瞻基的手,端正身体,开口道:“焕焕虽然年纪小,但是心中也能分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爹爹就放心吧,焕焕不会让您失望的。”
朱瞻基见她坚持,只好道:“焕焕,以后你的课业全都交给爹爹查阅,除此之外,爹爹还要你每日读书后写一篇心得交来。”
朱予焕并不反抗,而是重重地点点头,道:“焕焕明白,以后绝对不会因为学习骑射和兵法就忘记了对为人处世的道理的修行,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朱瞻基见她神情坚定,更觉得自己的长女和两个年纪尚小的妹妹截然不同,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和毅力,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更不知道是该庆幸她是个女子,还是该悲哀她是个女子。
朱瞻基思绪万千,朱予焕已经露出了笑颜,匆匆向朱瞻基行了个礼,道:“既然皇爷爷已经同意让焕焕继续和指挥使学习,那焕焕便先去同指挥使见面,免得指挥使忘记授课的时间。”
看着已经恢复往日里的活泼的女儿,朱瞻基长叹一声,道:“你去吧。”
朱予焕应了一声,刚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提醒道:“爹爹记得去向奶奶请安,爹爹平日里忙着公务,奶奶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爹爹,她一定想您了。”
今日谭氏忽然出现,还是郭贵妃指点,恐怕事情并不简单,朱予焕联想到历史上仁宗登基一年便去世,就隐约能够猜到那香炉里的东西大概率是会影响到人体健康的。她倒是不担心朱瞻基,毕竟是皇位稳稳的赢家,她反而是有些担心张皇后,毕竟她和朱高炽夫妻多年,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丈夫登基一年就去世,张皇后变成了张太后,她心里肯定也会难受,不如让朱瞻基提前交个底。
见她还知道关心张皇后,朱瞻基呼出一口气,笑着嗔怪道:“这还用你说,我本来就打算带着你去给你皇奶奶请安的,你倒好,自己风风火火就要去见塞哈智。”
朱予焕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快步离开了。
管他皇家如何,在朱瞻基的眼里,她就是个需要外嫁的公主,本就没有什么提防的必要。
朱瞻基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道上,这才面色一沉,对身旁的宫人道:“今日你们看到的事情都不许胡说,若是让本宫知道有谁将本宫入殿拜见时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可不要怪本宫和太子妃无情。”
宫人们见状急忙道:“是……”
比起忧虑女儿的成长,朱瞻基此时更加担心的是今日在殿内的所见所闻,毕竟女儿就算养得再好,将来总还是要出嫁的,可今日谭氏的突然出现,却隐约带来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平日里朱瞻基都未曾对谭氏这号人有印象,可偏偏今日谭氏出现在了皇上的宫殿内,还是在处理政务的时候,联想到当时皇帝的神情,朱瞻基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去坤宁宫向母亲请安。”
坤宁宫内,张皇后听着胡善围将近日宫中安排的事宜一一禀明,这才笑着颔首道:“好,好——胡尚宫,这么多年,这宫中还是你做事最为稳妥。”
胡善围谦虚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如今臣也已经老了,不比妙素这些年轻的女孩儿,这尚宫之位再由臣这样老眼昏花的人坐下去,当真是羞于见人了。待到过一段时间,臣将手中的事务交给手下的孩子们,臣也理应出宫返乡。”
张皇后闻言笑了笑,道:“是啊,这都进宫多少年了……我记得你进宫可是比我还早呢。”她看向恭顺地站在胡善围身边的吴妙素,道:“找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培养留在宫中,这不是耽误她的年华吗?多可惜呀。”
胡善围欠身,道:“是这丫头自己想要留在宫中,她学得快、心思又灵巧,如今又蒙娘娘赏识中了女官,留在宫中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再合适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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