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东宫里女眷众多,塞哈智的授课地点依旧是校场,只是这次从屋外变成了屋内,恰好如今天气逐渐炎热,在屋内也不必担忧中暑。
别看塞哈智当时虽然为难,但是对于教习朱予焕兵法却是十分上心,毕竟他已经承应了这样的活计,总不能草草敷衍,不然对皇上和太子都是大不敬,要是能教出个结果来,也算是他“名师出高徒”了。
好在朱予焕的理解能力十分快,听完塞哈智的讲解便能明白个大概,有时候还能举出例子,倒让塞哈智颇有些惊奇。
——朱予焕年纪尚小,开蒙识字也不过一年,竟然能讲出不少前朝旧事,实在是令人稀罕。
塞哈智转念一想,之前拜访太子一家的时候,别说是太子,就是太子妃和朱予焕都人手一本书卷,足以见太子对于东宫妃嫔和子孙们的要求之严格,也就难怪朱予焕在这个年纪便已经见识出众、聪慧异常。
难怪皇上如此属意太子,有这样的君主,何求大明不能教化四面八方的臣民,赢得万国来朝?
“小主子对汉唐时期的旧事十分清楚,反而是对本朝历史不甚了解啊。”
朱予焕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那些都是……都是听我娘说的,本朝的事情,我还未曾读过太祖实录呢,曾爷爷的军功也只是听爹爹偶然说起过。”
塞哈智转念一想,朱予焕到底年纪还小,也不必要求太高,因此道:“这个不急,待到日后讲解更深,小主子再读也来得及。”
朱予焕眨眨眼,端正了一下身体,认真地说道:“师傅为我讲讲吧,我是女子,不比弟弟以后有内阁的先生们亲自教导,有的事情只能趁着现在多向师傅学习,等到将来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朱棣这样百无禁忌的宠爱实在是少之又少,待到将来太子登基,皇太孙又有了继承人,朱予焕自然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随意学习各类知识。
塞哈智见她如此坚定,微微颔首道:“既然小主子有心,臣自然不会吝啬,不过这讲解到底是纸上谈兵,待到过些时候,小主子亲自到校场来,我让手下的人为小主子亲自演练一番。”
朱予焕眼前一亮,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先提前谢过师傅了。”
“小主子实在是客气。”塞哈智笑眯眯地说道:“既然今日熟悉了边防重镇,小主子就回去默写一遍,并仿画一幅简要的边关舆图吧,待到下次校场演练前交予臣即可。”
朱予焕呀了一声,赶紧道:“我、我可不擅长画图……”
她能耐下心来学习毛笔字已经实属不易,可画画又是另一回事,更不用说是让她画舆图,朱予焕能理清这些地方究竟在哪里就不错了。
塞哈智煞有介事地说道:“太孙最擅丹青,之前皇上万寿,皇太孙亲自画了一幅百子贺寿图献上,皇上龙颜大悦,特意命人收藏入库,时时拿出来品鉴。都说虎父无犬子,小主子应当也不会轻易糊弄……”
果不其然,朱予焕立刻上钩,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琢磨,师傅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塞哈智见她这样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这小主子年纪尚小,又是个女孩子,却有着敢和父亲较劲的精神,这份心性着实令人惊讶。即便不是男子,凭着这样的心力,也足以有一番造化。只是过刚易折,恐怕朱予焕的一生未必能如其他皇家子弟一般平安顺遂。
朱予焕夸下了海口,只是走出房间之后便开始有些发愁了,她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太阳,后悔地嘟囔道:“光顾着承应,我怎么知道边境的舆图长什么样子……这课业虽然不急着要,可也要耗费大量时间……”
她倒是隐约记得朱棣屏风上的大明舆图,只是到底记忆中的舆图并不真切,想要纹丝不动地默写下来还真有些难。
朱予焕正发愁,迎面却碰上了之前为她包扎伤口的石林,他已经换了一身飞鱼服,端的是锦衣卫的派头,远远地也瞧见了朱予焕,立刻上前行礼道:“臣拜见小主子。”
朱予焕道了一句免礼,这才打趣道:“之前穿着盔甲,不曾细看你,如今穿上飞鱼服倒是面若冠玉、风度翩翩呢。”
石林赶忙道:“多亏有女郎在指挥使面前为臣美言几句,如今臣跟着指挥使办差,虽然还未学到指挥使的精髓,但也知道照猫画虎,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大大咧咧、不知进退了。”
那日不敢有人上前是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朱予焕是皇上的明珠,怕主动过去会为自己惹祸,也就只有刚刚入宫拜职的石林“胆大包天”上前。
不过若非如此,石林又怎么有机会调入锦衣卫呢?毕竟这可是别人挤破头也难以进入的掌管实权、又相对清闲的衙门。
朱予焕有些好笑,她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说来,我记得你原本是德州卫出身?”
“是,祖父曾经跟随皇上奉天靖难,家父原本是德州卫的副千户。臣荫袭父亲的职务,做了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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