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利落地上马,先是简单兜了一小圈,确认马匹状态正常,这才提高速度,取下弓箭瞄准了靶子。
众人只见朱予焕的坐骑速度极快,坐在马上的朱予焕却稳稳当当,抬手第一箭便中了靶心,她又一弦发三箭,竟然也都未曾脱靶。算来距离即便没有百步,也有七十步,朱予焕还在马上,可见她对骑射的精通与熟稔。
朱予焕驾马路过范宏,笑道:“没有移动的靶子吗?”
范宏立刻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有小太监远远地将草靶子抛到场内,靶子刚到高处便被朱予焕一箭射落。不管靶子最终从哪边扔出,无一逃得过朱予焕的箭矢。
在旁观的几个孩子见状都不由惊叹出声,朱友桐更是欢呼道:“姐姐好厉害!”
饶是范宏也不得不佩服顺德公主的这一手射术的精妙,在如今的皇室之中,除去皇爷,恐怕是无人能敌。
朱予焕将箭筒中的箭全部射出,一支不剩,这才打马回来,她翻身下马,一理裙摆,端的是处变不惊的沉静,只是她一笑,好像春风拂面。
朱予焕笑着问道:“怎么样?不算丢人吧?”
朱祁镇早就双眼放光,满是期待,道:“厉害!姐姐教我,我要学一口气射三箭的绝招!到时候肯定把奶奶和爹吓一跳!”
常德公主朱含嘉不由皱皱眉,道:“哪有人刚开始学就要学最难的?”
朱祁镇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学起来很快的,当然要学就学最难的。”
朱予焕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锻炼体格罢了,还有更厉害的本领呢,到时候让英国公一并教你。”
朱含嘉听出朱予焕口中的婉拒之意,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大姐姐说的没错。再说真的上了战场,我们大明又不是没有将军,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再不济有三大营在呢。”
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她也不希望朱祁镇跟在朱予焕身边,否则到时候要是发生个一二,母亲成日里惴惴不安不说,对大姐姐也不好,自家宫中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朱祁镇乖乖等着英国公教导,这样大家都安心。
朱祁镇闻言有些气馁,却又很快想明白了原因,道:“姐姐,你是怕娘不准吧?不告诉她不就行了?”他说完立刻环视一周,道:“你们都给本宫瞒着,谁要是敢说出去传到我娘的耳朵里,本宫饶不了你们。”
朱含嘉没想到朱祁镇竟然如此直言不讳,甚至还摆出太子的威仪压人一头,不由一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自己这个相处时间不怎么长的弟弟。
倒是朱予焕开口道:“就是奶奶也不能同意啊,这骑射等你再长大一些练也来得及。”
朱祁镇哼了一声,道:“可我都听王先生说了,姐姐和我一样大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弯弓射箭了。”说到这里,朱祁镇还有几分委屈,道:“可我连自己弓都还没拉开过呢,说出去的话,大家会以为太子连姐姐都不如,奶奶和爹说的太子威严全都丢光了。”
朱含嘉听到他这句话,心中不由一紧。
朱予焕微微扬眉,看向周围,假意询问道:“谁说的?谁敢说太子爷一句不是?我第一个教训他!”见朱祁镇因为自己站在他那一边而喜笑颜开,朱予焕这才拍拍他的肩膀,道:“时间还长、日子还久,不急于一时的,等你出阁之后,每日有的是时候练习骑射。”
朱友桐在一旁凉凉开口道:“再说这件事也不是姐姐做主,弟弟不要胡思乱想,咱们平日里出来骑马散散心就算了,心急什么啊。”
她这么一说,朱祁镇反而找到了漏洞,道:“那我去找爹!爹肯定答应!”
朱含嘉有些着急,赶紧道:“爹爹日理万机,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打扰爹爹呢?太子不要乱来……”
朱祁镇却已经打定主意,认真地说道:“爹最信姐姐,肯定会答应的。”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吩咐身边的人跟上,显然是要去找朱瞻基。
朱含嘉拦他不住,只能对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随后又吩咐身边的宫人去知会王振一声,让他快去拦下太子,好好劝说一番。
她是知道的,当初王振被爹爹调去为太子开蒙,孙贵妃特意好好叮嘱王振一番,让他一定要对太子尽心尽力,更重要的是拉近太子和孙贵妃、常德公主的关系,只是到底一家人不常见面,相处时间不多,也始终不见什么成效。但太子对王振颇为依赖,只要王振好好劝导,想必一定能劝下来。
朱予焕在一旁,将朱含嘉的叮嘱听得一清二楚,明白这姐弟二人都对王振十分信赖。
除了偶尔问问太子的喜好,她对王振一直没什么要求,毕竟王振只要呆在朱祁镇身边、得到朱祁镇的信任和宠爱,就已经完成了他的“历史任务”。
朱予焕在心底笑了一声,对一旁的朱祁钰道:“小钰,姐姐带你骑马,好不好?”
朱祁钰在三个姐姐之间来回看看,爽快地答应道:“好,姐姐保护我。”
朱予焕被他逗笑,亲手将朱祁钰抱到马上坐稳。
待到朱予焕带着朱祁钰在马场上溜圈,朱含嘉这才拉着朱友桐的衣袖走到一旁说小话,她有些焦急地开口道:“二姐姐,你劝劝大姐姐,一定要否了这事,不然娘又要着急上火了。”
相比年龄长于自己的朱予焕,朱含嘉和相差一岁的朱友桐更加亲近,朱友桐也同她感情很好,道:“放心吧,皇爹爹才不会答应太子呢,他也不想听贵妃娘娘念叨。”
朱含嘉无奈地摇摇头,道:“刚才镇哥儿说怕大家以为自己不如大姐姐,爹爹要是听了这话,必定会有所动摇。一旦爹爹准许,娘肯定会胡思乱想……”
朱友桐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火”,也跟着焦急起来:“那……那怎么办?”
朱含嘉看向不远处带着弟弟骑马的朱予焕,柳绿的裙摆随着马步摇晃,如同一片春雾,不由怔怔,过了一会儿,朱含嘉才低低道:“只能看大姐姐如何应对了……”
朱友桐懊恼不已,道:“都怪我,刚才不该说那句话的……”
别的也就算了,她最怕给自家姐姐惹麻烦。
朱含嘉安慰自家二姐姐,“大姐姐一向稳妥,肯定有法子的。”
别的不说,她对大姐姐的能力从未有过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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