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祁镇和朱祁钰出生之后,讲官和侍读都有些心思浮动,对朱予焕比以前更加殷勤,时不时还会旁敲侧击询问朱予焕有关皇长子的事情。
朱予焕自然是明白他们的弦外之音,大明一向尊崇立嫡,若无嫡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立长子。如今中宫无子,贵妃和贤妃先后产子,随着皇后年岁渐长却始终无孕,在皇长子和皇次子之间必然要选一人立为太子。皇长子朱祁镇本就先一步出生,又被张太后亲自抚养,大家不免都开始有些倾向。
不出意外的话,皇长子就是未来的皇储,要是能成为太子的座师,就算不能如三杨一般位极人臣,但也不会过得太差。
就是被赶去教太监读书的陈山,人家还兼任两朝实录的总裁官呢。
朱予焕当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微妙的变化,心中琢磨了一番,便趁着拜见自家奶奶的时候如实说出。
张太后听闻也只是嗤笑一声,道:“陛下还在呢,他们倒是开始算计起陛下身后的事情了。”只是说到这里,她也不由微微蹙眉,显然是有些烦恼。
贤妃诞育皇次子的事情很快便在宫中传开,她人缘极好,众人都纷纷贺喜不说,都往吴贤妃宫中送了贺礼。
朱瞻基对贤妃和吴家大加赏赐、胡善祥亲自操持皇次子的满月礼自不必说,朱予焕更是给朱祁钰也送了一枚朱棣留给她的玉环,朱友桐也三天两头地往贤妃宫中跑。如此一来,贤妃母子在宫中更添面子,一时间风光无量。
孙贵妃虽然知道将朱祁镇交给张太后抚养不是什么坏事,可皇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是庶子,贤妃能够亲自抚育皇次子,她却只能偶尔去探望一眼皇长子。
时间久了,恐怕皇长子都要不认她这个亲生母亲了,如此这般,她含辛茹苦地生下皇长子还有什么意义?
可孙贵妃在张太后那里说不上话,唯一能央求的人也就只有朱瞻基了,三天两头便请皇帝到她宫中坐坐,恳求朱瞻基想想办法,将皇长子重新接回她的身边。
这下孙贵妃惹了众怒,大家都是妃嫔,好不容易轮一次侍寝,都指着有个儿女保命,结果天天被贵妃截胡,换成是谁都受不了。
妃嫔们不敢当面触孙贵妃的霉头,但只要一有空就跑到张太后宫中告状,显然是指望着有人能做主。
张太后自然也看不惯这样的行径,但她到底是长辈,之前已经因为皇长子的事情和孙贵妃有了嫌隙,再和小辈过不去,岂不是让她这个长辈没脸?
朱予焕察觉到张太后有些为难,便笑着说道:“母子情深是人之天性,奶奶和爹爹难道不是这样?只是奶奶心中始终记着爹爹的志向和前途,所以才忍痛割爱。既然贵妃不能和奶奶一般深明大义,那便让贵妃和镇哥儿母子团聚吧,奶奶倒也能落得几日清闲,不必为养育镇哥儿劳心劳力。”
张太后先是微微蹙眉,很快便联想到朱予焕前面特意提起翰林院的人都在揣测皇长子会被立为太子,知晓了朱予焕的小心思,张太后笑道:“你的那点小心眼,瞒得住谁呀……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什么是以退为进。”
朱予焕乖巧道:“焕焕也是担心爹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如今国家正是需要爹爹励精图治的时候,总被这样的小事牵绊心神可不行。太子是国本,以后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吧。”
想到自家儿子对孙贵妃百般呵护,连孙女的委屈也坐视不管,张太后愈发不喜,道:“身为君王,怎么能日日被妃嫔纠缠,沉溺于后宫之事中?往常看她的女书心得写得不错,没想到也是个言行不一的。”她听完孙女这一番明白事理的话,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五个是姐弟,血脉相连,未来说到底也只有你们姐弟之间相互照顾,凡事都要像今日这般,为你弟弟多多考量。”
朱予焕起身应下,道:“焕焕明白的。”
另一边厢,朱瞻基对于贵妃一向极有耐心,看贵妃思念成疾的样子,朱瞻基心里难免有些发愁。
但到底孙贵妃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久,朱瞻基也舍不得她这样忧愁消瘦,便打算去仁寿宫试一试。就算不成,大不了也就是被张太后教训一顿,为了这母子两个的事情,朱瞻基也没有少被训过。
朱瞻基还未入仁寿宫正殿便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欢笑声,隔着纱帘一瞧,朱予焕正将朱祁镇抱在怀里逗弄,朱祁镇显然已经和姐姐很是熟稔,正张大嘴傻乐,张太后在一旁瞧着这姐弟和睦的情景,笑着说道:“瞧瞧,镇儿的口水都弄湿你的衣服了。”
朱予焕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就是衣服嘛,回去擦洗一番便是。”
朱瞻基心里少见地打起了鼓,自己亲娘正是高兴的时候,自己上去不是讨打吗?
奈何他答应了孙贵妃,只能入了正殿,故作轻松地开口道:“朕的公主今日怎么有闲心到仁寿宫来啊?朕可是听说了,你让务农寺的工匠做了架织机出来,难不成是又有什么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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