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谢祁不止一次来过这个只属于帝王的寝殿,但是今日,在踏入这座寝殿之时,他就知晓,从明日起,这个天下就会是他的了。
可是他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这座寝殿对于他来说,是熟悉而又陌生的。
熟悉是因为他来过许多次,而陌生,是因为他从未在这里,被崇明帝抱在怀中,亲自教导。
而崇明帝的所有偏爱,都给了宸王。
此刻,苍老的崇明帝躺在龙榻之上,看着逐渐走近的儿子。
“祁儿……”
谢祁在龙榻边站定,却并未再靠近,始终隔了一定的距离。
“父皇。”
崇明帝看着疏离的儿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在怪朕,怪朕没有处死宸儿吗?”
“谢怀宸是您最宠爱的儿子,即使他犯了重罪,您也不舍得杀他,这一点,儿臣已经明白了。”
崇明帝满是无奈:“无论是你,还是宸儿,都是朕的孩子,若是你犯了错,朕也不会杀了你。”
但谢祁对此却心平如水,毫无波澜。
崇明帝见状,便叫李公公拿来了圣旨。
“这道继位圣旨,是你在去江南巡盐之前,朕就亲笔写下的,将大陇江山交到你的手中,朕死后也能安心了。”
谢祁接过圣旨,嗓音依旧寡淡:“父皇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朕知晓,你心里是恨着宸儿的,可他的身上,也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是你的弟弟,如今他已经被囚禁在宸王府,非死不得出。”
“而张家也已经被抄家,张颜已经死了,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所以,就当是父皇的最后一个请求,留宸儿一命,好吗?”
谢祁却反问道:“即使儿臣不答应,父皇你也已经为谢怀宸准备了后手吧?”
崇明帝一眼被看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祁儿,朕的这个位置,当初就是靠着兄弟相残,最后胜出的,朕实在是不想看到,朕的孩子们也争的头破血流。”
“一直以来,你都是朕最为看重的储君,朕知晓,朕自小对你过于苛责,你心中怪朕,但是在朕的心中,你和宸儿也是一样重要的。”
谢祁捏紧了手中的圣旨,只道:“父皇放心吧,儿臣不会杀谢怀宸的。”
崇明帝连说了三声好,渐渐的就没了声音。
李公公上前,一下跪地。
“陛下,驾崩了!”
虽然谢祁及时赶到了皇宫,但张贵妃的那颗毒药,还是喂入了崇明帝的口中,太医极力救治,也只是拖了一时。
如今,崇明帝已走到油尽灯枯了。
谢祁缓缓屈膝跪下时,一滴泪水自眼角滚落。
“父皇,您撑着最后一口气,都在想着给谢怀宸留一条退路,可是您却忘了,从小到大,您都没有抱过我。”
*
崇明帝驾崩,新帝登基,诸多事由令宫内十分繁忙。
而除了新帝登基一事外,另立皇后一事,也迫在眉睫。
但在皇后的人选上,新帝却与太后起了分歧。
“祁儿,哀家知你对宋扶熙一片心意,扶熙也是个好孩子,在此次你登基之事上,功劳颇丰,但一来永昌伯爵府已经被抄没,她娘家无人。”
“二来你初登基,朝局不稳,需要强有力的靠山,萧家是你的母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你,而如今,这兵权掌握在云驰的手中,你更是能放一百个心。”
“但若是这后位,被旁人给占了去,必然会令萧家寒心,这对你也是非常不利的,你一向是个理智且有分寸的,该是明白个中利害。”
谢祁冷声道:“正因为太明白,所以儿臣想装一次糊涂,儿臣亏欠阿扶太多,普天之下,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娘子,放着正妻不做,而去做妾。”
“哪怕是皇贵妃,那也是妾,儿臣只想让阿扶,做儿臣的正妻,等到将来,能与儿臣生同寝,死同穴。”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常嬷嬷上前禀报:“陛下,太后娘娘,宋侧妃求见。”
如今谢祁才刚登基,原来东宫的嫔妃们,都还没有正式册封。
实际上,不是时间赶不上,而是因为皇后的位置由谁来坐,新帝和太后都不妥协,所以连带着所有嫔妃的封位都没有定下。
“妾身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宋扶熙才行了礼,谢祁便一步走到她的跟前,握住她的玉手,蹙了下眉,“手怎么这般冷,怎么伺候你们娘娘的?”
宫人们纷纷跪首求饶。
宋扶熙温声细语的安抚:“陛下,妾身不冷,妾身过来,是有些话,想要与陛下说。”
谢祁一面将汤婆子放到她的手中,好给她取暖,一面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侧,可谓是体贴入微。
“陛下,妾身从未肖想过皇后之位,高处不胜寒,妾身只想活得自在些,更想以更多的精力,陪在陛下的身边,照顾好安安。”
“皇后之位母仪天下,诸事缠身,妾身还想多年轻几年,以免陛下会嫌弃妾身人老色衰,陛下就让妾身轻松轻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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