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娣面上得逞的笑一僵,几乎是本能的反驳:“谁要将金丝燕盏转赠于你!”
宋扶熙的美眸微瞠,惊讶之余,眼波晃动,又泛起丝丝的委曲求全,低眉顺眼的垂下眼睑。
“是妾身僭越,金丝燕盏是如此珍贵的补品,阖宫上下也没多少,妾身一个小侍妾又如何配得上。”
但胡良娣此刻却是笑不出来了。
她不给,就会显得她身为堂堂良娣,连一个小小的补品都舍不得赠人。
可若是给,将如此珍贵的金丝燕盏送给宋扶熙这般低贱之人,她又岂配?
这时宋时宜开了口:“今岁进贡的金丝燕盏的确是不多,东宫也只分到了一些,宋侍妾册封得晚了些,倒是本宫思虑不周了。”
说着,宋时宜侧首对翠微吩咐:“将本宫的那份金丝燕盏取来给宋侍妾吧。”
太子妃将自己的那一份匀出来,但凡是换一个人有脑子的人,都会拒绝。
宋时宜看似大方,实则是在试探。
而宋扶熙非但不惶恐,反而还露出受宠若惊的小表情,起身盈盈一拜,感恩戴德。
“妾身从未吃过如此珍贵的燕盏,太子妃娘娘宽宥大度,妾身感激涕零,定然会万分珍惜。”
所有人的表情都五彩缤纷。
眼见着宋扶熙高高兴兴的接过了金丝燕盏,似是完全不曾瞧见太子妃那忽然僵持了住的笑弧。
原先见宋扶熙顶撞胡良娣,还摆了胡良娣一道,以为她是个有脑子会算计人心的人。
没想到她只是纯粹的口直心快,说话不过脑,横冲直撞丝毫不知晓自己已经得罪了一拨人。
胡良娣嗤笑声,说的话很轻,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还真是胸大无脑。”
太子妃当真是多虑了,就这个蠢钝无脑之人,空有美貌,胸无点墨,能起什么威胁?
宋时宜很快恢复了温婉端庄的笑,“都是服侍殿下的姐妹,也是你应得的,坐下吧。”
宋扶熙的屁股刚沾了椅面,宋时宜的话又悠悠传来。
“如今咱们东宫后院多了一位姐妹,也实属是难得,宋侍妾年轻,想来手脚亦是要轻快许多。”
“本宫还要为皇后娘娘筹备寿宴,实在有些分身乏术,想来宋侍妾也很愿意为本宫分忧吧?”
宋扶熙敛眸又起身,很是顺从:“妾身全凭太子妃娘娘吩咐。”
“这样,本宫手中的一卷经书已经抄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两卷,便交由宋侍妾了,如此重任,宋侍妾可莫要叫本宫失望呀。”
下面的妃嫔虽然平分《佛经》,但也只是一人抄写一卷。
只是一卷就已经让她们抄的手都快断了,而两卷怕是日夜兼程,时间上恐都来不及。
这明显是下马威,是赤果果的刁难。
可谁也没开口说她们只负责一卷,只看好戏的作壁上观。
宋扶熙的芙蓉面上显出难色,“太子妃娘娘如此器重妾身,乃是妾身莫大的福气,只是……妾身不善丹青,抄写《佛经》恐会污了皇后娘娘的眼。”
韦承徽听笑了,“宋侍妾不会是在故意推脱吧?宋侍妾与太子妃娘娘同出于一族,太子妃娘娘可是被天下人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宋侍妾虽只是庶出,但也不至于连个字都写不来吧?”
潘侍妾接腔:“宋侍妾是否不善丹青,当众写几个字,不就清楚她是否撒谎了?”
“为皇后娘娘抄写《佛经》的确是马虎不得,那宋侍妾便写几个字来瞧瞧吧。”
宋时宜使了个眼色,翠微立即命人搬来了一张案几,上摆笔墨纸砚。
“那妾身便献丑了。”
宋扶熙也不再推脱,起身行至案几前。
她方拿起狼毫,便听到了一声嗤笑。
胡良娣以帕子遮唇道:“太子妃娘娘恕罪,妾身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以这种奇怪的姿势握笔,怕是三岁稚童启蒙,都尚且不会犯这等低级的错误吧?”
胡良娣将宋扶熙与三岁稚童相提并论,引得满堂的人一同讥笑。
宋扶熙无措的眨眨美眸,“妾身实在愚钝……”
宋时宜虽也笑了,却并未打消疑心。
毕竟,当一个人故意伪装的时候,犹如狼披羊皮,是很难分辨出真假的。
“无碍,宋侍妾被禁足在养心堂三年,未曾握过笔墨,一时忘却了笔法也是正常,你继续写吧。”
主位上的太子妃大度的表示宽宥。
宋扶熙低低道了声是,这才在纸上写起了字。
而这么一写,又是引起了哄堂大笑。
胡良娣更是笑得眼角出了泪,“宋侍妾这一手歪歪扭扭的字,本宫用左手来写,都胜过你千万倍!”
宋扶熙沮丧的搁下狼毫,像是被这笑和无情的批判给刺激得全然没了信心。
“妾身无用,叫太子妃娘娘看笑话了。”
宋时宜全程观察宋扶熙写字。
虽然样子可以装,但是写字时落笔的姿态却是很难装的。
但宋扶熙全程都写得磕磕绊绊,足以见得她的确是不熟悉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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