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寒洞。
一人踏入层叠的阵法当中,只见阵法亮起几次最后又认出来者何人,归寂于无。
他往里面走,先看见的是以数道千年玄铁所打造而成的铁链,链上用血细若蚊足地写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咒文。
再往里走进几步,就看见寒冰石床上跪坐着一位灰衣人,半身都被寒霜所裹着,披散着长发,一半都已经显现出灰白,但他搭在膝上被铁链锁住的双手却不见苍老之态。
闻声,灰衣人动了下脑袋,抬头露出一张死气极重的脸来,睁着的双目像是蒙上了灰尘一般的灰白暗沉。
灰衣人准确无误地看向来人的方向:“你害怕了。”
来者不说话。
灰衣人的双目不可视物,他良久没得到回应,只是无不沧桑地笑:“你瞧见他了,你逃不掉那一劫。集烛,你所行之事已注定不可得。”
宋集烛看着他,没有说话。
灰衣人还欲再说,颈上的铁链却蓦地一紧,勒得他发不出声音来。
“你有算天之能,有慈悲之心,有辽阔胸怀,”宋集烛走近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知你可曾算过自己会有这般下场?倘若你与我一心,我们共施大计,这世上便无人能阻我。但你非要以慈悲天下之心去渡那天下人!你渡世人,可能渡己?”
铁链收紧,灰衣人说不出话来。
分明知道他死不了,但是宋集烛看了他半晌,还是松了铁链的收紧之势,后撤了一步将距离拉开。
灰衣人猛地得以呼吸,被呛得一连咳嗽许久。
等他缓过劲来,也没有对半分刚才宋集烛的作为、话语所感到恼怒。
“我无法渡己,”灰衣人哑声道,“你却是自困己身,比我更为困顿。”
宋集烛一顿:“你说什么?”
“这玄铁链锁的不是我,是你。”
四周静了片刻。
一声冷笑响起,宋集烛脸上的淡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之色,他捻了捻指尖:“你捡回来的小徒弟,倒是不能再留了。”
这句话一出,灰衣人难得变了脸色。
灰衣人张了张口:“你手下血债无数,不该再杀了。”
宋集烛嗤笑:“你断言我必入无间,再添几条又如何?”
“边阑,不论是你的义女还是徒弟,你皆护不住。”
四面寒霜卷起,五层法阵又再落一道。
被困于结界中的人闭了闭眼。
望穹峰。
顾薪想要学剑,顾怜就尽心尽责地教他,教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她越来越上头,被冷落在一旁的刻不求睨了小柴一眼。
小柴原本在屋檐下坐着支起下巴看顾怜,让刻不求那一眼看得猛然坐直了。随后它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步伐飞快地往顾怜那边走。
看见小柴过来了,顾怜还有点纳闷:“你来做什么?浇花去。”
小柴比划着:主人说你冷落他了,我不过来他会生气,然后他生气就把我拆了。
顾怜:“……”
顾怜往刻不求那边看,后者半分不觉不对之处,神色坦然:“嗯。”
“……”
嗯个鬼。
正好顾薪学了许久也该休息,顾怜就将其交给小柴,自己打算一会儿去练练剑再运转周天,近来有点忙,连符都写得少了。
“你忧心你师父一事?”
顾怜练完剑就把白苍丢进水缸里,这少爷最爱干净了:“先前从乔高第的口中听来他在扶光派有人喊二长老作宋集烛,我那时就在想会是谁,眼下又知道师父被困,十之**就是师父知道了他的身份。”
如果是宋集烛而不是二长老,那徐望青会败于他手倒也不足为奇。
刻不求占了刚才小柴坐着的地方,缓声道:“既如此,杀了岂不是更为方便?宋集烛也并非是心慈手软之人。”
“这就有两种可能了,”顾怜说,“要么他杀不得,因为徐望青到底是扶光派掌门,对外宣称也只是闭关,迟早是要再露面的。就算是死,宋集烛也会给他 一个走火入魔而亡的名头。”
刻不求:“那另一种?”
顾怜:“他不想杀。”
“什么原因具体无从得知,但他不惜下了五道结界阵法也要困住师父,可见他想让师父活着,”顾怜皱了皱眉,“但他能从师父身上得到什么?掌门之位?”
刻不求知道她还有话要说,并没有接过话。
顾怜说:“我其实更好奇的是,宋集烛是什么时候变成二长老的。他总不能够从一开始,就以二长老的身份同师父一起建立扶光派。”
宋集烛来扶光派,到底所图为何?
刻不求却问起:“你是何时拜入此处?”
“五年前,”顾怜回答,“师父将我救回来收为徒弟,随后就闭关了。”
刻不求重复:“闭关。”
顾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或许从那时起,徐望青就被囚禁了!
为什么会是那个时候?
那会儿她刚被徐望青带回来……
顾怜猛然顿悟:“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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