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那边的传旨。
昭亲王携妻儿来到徽阳城十八年了,期间从未再踏足过皇城半步,而皇城那头的那位更是将他们都遗忘了一般,这些年来也从未搭理过半分,此次传旨,着实闹得人心惶惶。
就是连在书房里议事的王爷跟镇北将军听闻之后都感到吃惊,同样也不能耽误,一同前往前庭去听旨。
李顾生出去后就去找顾伶,后者跟在王妃的身边,没等说话,他上去就是先安抚一句:“没事的你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一道圣旨便让他们吓得心慌,着实不能怪其大惊小怪,实在是皇城居最高位的那一位心思难猜,三言两语间就能左右了他人的性命。
去到前庭,王府上下的人皆到场,庭前站立着一位太监模样的男人,手中握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看见王爷他们前来,讨好着笑了笑眼底却闪过精光:“王爷,王妃,世子爷,请听旨。”言罢,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王爷后头的那两位高壮的男人。
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顾怜还是被李顾生半哄劝地拉着衣角,带着一块跪下了。
太监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亲王远居徽阳,治理民生有功,协助镇北军守边境……”
一通圣旨读下来,全是对王爷的夸赞,这让人听得心惊——
皇帝竟将徽阳城这边的事情了如指掌。
心中不祥的预感又复上心头,顾伶动了一下,被李顾生悄悄抓住手指很轻地捏了一下安抚她的情绪。
“……”
太监宣读圣旨到了末尾,忽然像是故意一样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往下读:“……兹卿膝下其子年岁正满十五,品德善美,才华两全,念其有功,特许今秋猎允其子赴会参加,唯其子一人足矣,望承蒙圣思,不负朕所期望也。钦此——“念完,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合上,双手举着朝前一递弯下腰来,“王爷,接旨吧。”
王爷脸色霎白。
见王爷不动,太监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将圣旨又往前递了递的同时也有意地加重了语气:“王爷莫不是想要抗旨不遵吗?徽阳虽偏北,却也是国土。”
王爷盯着大监看了几眼,最后实在是不得不从,强忍着心头的情绪,沉着脸双手将圣旨接下:“臣领旨,谢恩。”
太监笑意愈深,将王府中的所有人都扫了一圈:“王爷既已领旨,老奴还要回皇城向圣上复命,便不多作叨扰。王爷,老奴便先退下了。”
手中的圣旨仿佛是有千百斤重,到底是从皇城过来的皇帝的亲信太监,礼数得尽,王爷叫了随身的侍卫,送太监出门。
太监走后,安静了许久。
王妃被王爷扶着起来,忧心忡忡地抓着他的手:“王爷……”
王爷沉默几许,最后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听见他叹气就知道这是此事已成定局,王妃的脸色白了几分,扭头看向身后,视线落在跟顾伶站在一块的李顾生身上。
实在太巧。
偏生就是在王爷跟将军刚回来时皇帝的一道圣旨便来了,说是念其有功特许李顾生去参加秋猎会也只是说得好听罢了,皇城水深,勾心斗角害出人命的事情多有,李顾生过去了便是羊入虎口,谁也料不到那位龙椅上的想要做什么。
那一道圣旨瞧上去皇恩浩荡,实则字字句句地往下读,都是往头上悬了—把利刀的威胁与警示。
——估计是皇城的那位已经起了疑心,想将李顾生传至皇城,去做那一个能够左右昭王府的把柄、人质。
只能让李顾生一个人去……
倘若哪日“莫须有”的罪名扣上,那李顾生就是第一个祭剑的。
顾伶终于明白自己三番五次的不祥预感来自哪里了,权贵与将领有所联系,避不开皇城的耳目,同时也会难保其身。
可是……若当初王爷不同将军商谈,又如何守得这一方国土呢?去求圣上吗?若当时有用,镇北军便不会屡次缺少军饷。
没有办法。
李顾生抓着顾伶的手,分明被下旨传去皇城的人是他,他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对顾伶说:“没事的。”
顾伶仰头看他,一时心头情绪难解。
过后王爷又再一次让李顾生去书房中议事,王妃也去了,顾伶在外边,远远地就听见里头传来争执的声音,最后是李顾生大喊了一句什么,那些争执才得以平息。
徽阳中的细作未除便又当来这一遭,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已是八月中旬,九月初的秋猎会,留给李顾生的压根没有多少时间,他停了学堂那头的课业,专注在练剑习武当中,王爷对他的要求也愈加严格。
给李顾生累得每天边多吃两碗饭边跟顿伶抱怨不满。
顾伶不接话自己也不吃,光顾着往李顾生的碗里夹他爱吃的。
她不吭声,李顾生的话说到一半也就说不下去了。他停下抱怨,将手放下搭在桌子上看着顾伶:“阿伶。”
顾伶抬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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