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阳城是昭亲王的自请封地,而亲王膝下有一子,王爷的儿子是世子。
世子。
李顾生是李柿子,李柿子是小世子。
小世子就是世子殿下。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顾伶麻木着一张脸,有种被好兄弟背叛的感觉。
又是初莞家,李顾生在帘子的后头让初莞给他身上的伤上药,顾伶搬了张小板凳支着下巴坐在外边,盯着帘子一直看。
其实剖开来说,顾伶大概也能明白李顾生为什么会对她一直瞒着,两种可能——一是防着她;二是世子的身份有点高,相较于普通百姓来说那高不可攀。
防着她的话那倒也正常,毕竟她来路不明是个不确定性因素,在初莞那里他对她的防备还没有完全消除。
排外是人的本能,这点合理。
顾伶没什么心情上的很大起伏,只是在想明白后忍不住沾沾自喜地感慨:我可真牛逼,一来就搭上个身份高贵的世子爷。
不过李柿子也当真是那权贵中的一股清流,分明天潢贵胄,却能上跟幼童爬树;下跟野狗交友,没有任何一点的架子,一天天的过得比谁都开朗。
难怪见谁都能打声招呼,最强关系户没跑了。
手上的血洗干净后只在衣袖上边沾了一点,那上边的洗不掉的血点在青衫上,如青叶中的落梅,初莞的细刀还在她的手里,刚刚用的时候没注意,连带着往她自己的手指上都划了一刀,不深,血都已经止住了。
也不知道李顾生伤得怎么样,穿件大红衣也看不出来具体哪儿受了伤。
顾伶忍着冲进去看一眼的冲动,叹气。
这古人也太难当了,这不能看那不能看的。
屋里。
药味重,李顾生脱去上衣裸露着上半身,少年的身体结实也不过份夸张,深深浅浅的几道伤口横着竖着在腰侧背后,手臂上是於青於紫。他低着头将束起的头发拔到胸膛前,药粉洒上伤口时,疼得他暗自咬牙,愣是半声都不吭。
初莞唠叨他半天了,这会儿也再找不出什么埋汰他的话,看他这忍痛的模样,加快动作为其包扎好,然后随手扯了件自己闲置着的袍子让他穿上,李顾生自己的那件沾了血又被划破,左右是不能再穿的。
初莞一面把东西收拾好一面问:“阿伶受伤了吗?”
李顾生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然后很明显地动作加快,他站起来将衣带系好,往外边走。
“……”初莞翻了个白眼,“胳膊肘子断在外边了。”
这会儿倒是着急了。
将东西都放好,初莞的视线扫过自己桌上放着的那一卷细刀,第一眼看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不确定再着一眼,他发现他的宝贝细刀少了一把。
外边。
“阿伶。”
李顾生一出来就看见顾伶正对门口坐着,微微地滞了几分脚步,然后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了?天都快黑了,一会儿该有蚊子咬你了。”
“我不招那种东西,”顾伶松了支下巴的手仰脸看他,“世子殿下?”
从李顾生的那个角度看顾伶,她仰着脸,一截脖颈漂亮白皙,眼睛睁得圆且稚气未脱,看上去很乖很乖。
顾伶倒是从来没有那样去称呼过李顾生。
见李顾生还没个反应,顾伶又歪了歪头,喊:“小殿下?”
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李顾生想要将那情绪抓住瞧个真切却又分辨不得,顾伶说话时咬字总爱往上扬几分,拨动李顾生的心弦。
“我在你这儿只是你认识的李柿子,”李顾生在顾怜的面前蹲下,“我没骗你,他们有许多人都是那样喊我,莞大哥喊我柿子,宋大哥偶尔也会的。”
“不不不,”顾伶晃了晃手指,弯了眸子头头是道地地说,“我对你有了新的了解,你现在是我以前的李柿子跟现在的小世子,唯一不变的是,你还是李顾生。”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揉杂了她并不纠结他瞒着她的意思,还有其他的更多的,但李顾生没再细想,有那一层意思就足够了——阿伶没有生他的气。
李顾生眨了眨眼,低眸去抓起她的手来看:“受伤了吗?”他问是这么问了,却没有等顾伶回答,自己先一步发现了她指尖的伤口。
李顾生神色一急:“你受伤了!”
“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你急什么?”顾伶好笑着晃了晃手,“就那么小一道口子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到的,你再晚点发现它都该愈合了。”
李顾生:“……那也是伤口。”
“行吧,”顾伶不晃手了,就着往他眼前一递,“那你要帮我包扎吗?”
李顾生郑重地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后头就传来初莞的尖叫声:“我刀呢我刀呢?!李端你是不是又动我的刀了?!”
那声音愈来愈近,最后初莞一掀帘子冲了出来看见他俩交握的手,表情先是惨不忍睹了几秒,又转变为对爱刀怒气冲冲的质问:“我的宝贝可爱又娇小玲珑的刀呢?!!”
李顾生被劈头盖脸一通质问,满脑门问号:“什么刀啊?谁动你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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