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舒怡已经听得有点被勾起好奇心了,追问:
“发生了什么,你快点说啊!”
任拓没有接着说,而是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目光在聂文瑾脸上格外停留了一会儿。
聂文瑾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有点疑惑。
沉思两秒之后,她嘴巴微张,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愕然道:
“等等,这件事我好像也……”
“任拓,你说的这个事是不是发生在不达岛,大概是在七年、八年前?”
任拓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但很快又收敛回去,只是眼里带着些许温和的笑意,缓缓点头:
“对,就是不达岛,八年前。”
“我那时候学业压力很大,寒暑假的时候都很难找到空闲。大二的时候觉得实在是太压抑了,抽了几天的空,跑到不达岛那边去,因为听说那里有不少高空项目和海上项目,又想着跑远一点,就去了东南亚。”
“文瑾你当时也在那,我其实一上节目就认出来你了,虽然你的脸经常出现在电视和广告屏上,不过本人和屏幕上还是有差点的。至少……我感觉你本人实在不大上镜,镜头里拍出来不如你本人一半,我以前是真没认出来。”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不对了。
倒不是之前那种剑拔弩张似的不对,而是有点微妙。怎么说呢……
其他人都隐隐约约觉着,他们仿佛是六个巨大的电灯泡亮在这个山洞里,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任拓和聂文瑾之间的微妙氛围感。
半晌。
陆思源轻咳一声,用一种古怪的、挤眉弄眼的表情冲任拓扬了扬下巴:
“任拓,你要是为了文瑾姐来参加这个节目,可以直说的,我们不会笑伱。”
“你看看你这条件,家庭条件一看就不错,还是個自己开公司的事业型优质男人,我们这些都是明星,以后说不准真要找到你公司做宣传呢。”
“文瑾姐,是吧?”
除了跟韩非是当面锣对面鼓、所有人都知道的不对付,陆思源在节目里还真没有惹到过其他人。就算有人知道他私下里做了些什么事,这也不影响明面上的和平相处。
都在圈子里混,难保什么时候就碰上一起合作了,这圈子里永远是交朋友比树敌更重要,情商低的愣头青那得就另说了——例如韩非。
聂文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她低声说:
“这事过了太久,任拓没提我还想不起来……也不知道那大哥最后怎么样了。”
见她把话题又给带回到滑翔伞这件事上,被转移了注意力的舒怡不再去问任拓,拉着聂文瑾的衣袖来回摇了几下,缠着问:
“文瑾姐,好姐姐,你快说后面到底怎么了嘛,我真的好好奇!”
“而且八年前,算起来你是不是才二十岁?那时候为什么会去不达岛玩儿啊,我那时候还在当练习生,天天累得跟狗一样,觉都睡不够,你也很早就出道了,那会儿怎么有时间的?”
聂文瑾仿佛陷入了回忆,目光失去了一些焦距,漫无目的地望着虚空。
她一边回想,一边慢慢地说:
“当时我是跟着剧组去不达岛那边取景,那是我的第一部电影,就在大学期间,你们应该也听说过的。”
那是部文艺片,虽然剧情方面只能算平平无奇,但美术和摄影获奖不少,连带着聂文瑾这个新人女主也沾了光,后来摄影专业还时常把那部电影拿出来当范例。
片中所有场景都是剧组耗费大量心血去找的,甚至斥巨资带着全剧组去海外找地方拍摄,这事当时做宣发的时候还拿出来专门提过,所以看过这片子的人都还有点印象。
聂文瑾短暂收回目光,见众人都在听,于是顿了顿,继续道:
“外景拍完之后,本身前面的拍摄压力很大,导演和制片都觉得让大家散散心更有利于后续拍摄,所以就给我们放了几天假,说这一次玩舒服点,后面转场去其他地方就不能这样搞了,不达岛是取景地里唯一一个游客比较少,又在海外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去别的地方肯定没有这种机会。”
“剧组里我和其他演员都比较年轻,还有不少同龄的工作人员,所以大家一起约着,每人租个小电驴到处跑,偶然间跑到了岛上的滑翔伞基地。”
“正好,那时候任拓他们那个车里的人刚一起下来,我们也觉得新鲜,就在边上看。”
“然后就看到了那大哥出事的场景。”
她抿唇,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
任拓很贴心地接过话头,继续讲:
“事情是这样,聊完之后我们基本就快到滑翔伞基地了,大哥还说这次一定不会屁降,结果到地方之后,他人都上了滑翔伞开始飞了,我们在底下听见他突然开始骂人。”
“大概就是在骂那个教练,说这人就是几年前拿他当垫子的那个教练,没想到回来之后居然又碰上他。”
“滑翔伞是从山上往下飞的,我们一车人是一起来的,虽然全部是散拼不是什么旅游团,毕竟还有点情分,怕大哥出事,就赶紧往降落点那边赶。”
“用车肯定没有飞来得快,等我们赶过去,只看到救护车拉着人走了。”
“问了那个基地的负责人才知道,据说是因为风向变化,教练只能找地方紧急迫降,迫降时大哥脊椎受损,动都没法动,而且他还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可以做主。我们是担心他,文瑾他们那群人看到之后也想去帮忙,但很难,大家甚至连他被载去了哪个医院都不知道。”
“本来去的时候兴致勃勃,出了这事之后就没人敢去玩那个滑翔伞了。”
“萍水相逢,谁也不认识谁,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留下。”
“所以啊,出去旅游的时候还是少玩这种项目,尤其是一个人出去,还在海外,真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的。”
这事情一说完,大家都被整沉默了。
半晌。
聂文瑾忽然苦笑着摇头说:
“这算什么电子榨菜……我要是一边吃饭一边在网上刷到这种事,恐怕都得当场赛博厌食了。”
“我本来都快忘了这件事的,现在这么说起来,本来就没有的胃口简直雪上加霜……”
韩非的表情有点凝重。
他迟疑了一阵,开口说:
“你们有下反诈骗APP吧?最近两年这类宣传很多,把人骗到外面去嘎腰子的那种我也听说过不少案例。”
“刚刚听你们说的那个事情,给我感觉很像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挺毛骨悚然的。”
“一个成年男人,独自去海外旅游,虽然比不上朋友结伴出行那么安全,但正常来说很难遇到什么小概率危险事件。而且他还不是那种毫无经验的,他有丰富的滑翔伞经验,偏偏在这个阴沟里翻了船,有点奇怪吧?”
“如果你们后续有关注过这事,又没听过任何新闻爆出来,没有人把这件事发到网上,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大哥他被拉去医院之后就失踪了呢……?”
刚刚的气氛只是微妙,沉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但是韩非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气氛直接变得有点凝固了。
聂文瑾的脸色本就难看,现在听到他这话,当场就变得带上了几分煞白。
她动了动嘴唇,犹豫着问:
“你的意思是……他被人给绑架了?”
韩非沉默,摇摇头说:
“不知道。我也就是随便猜猜,要是人家好端端的,那不就屁事没有么?”
“但如果是真的失踪,在东南那边,失踪就基本等于被抓去嘎腰子了。绑架的话绑匪至少会打电话威胁人质的家里人,嘎腰子就……不太好说了。”
沉默间。
山洞外的雷声轰隆隆落下,更大声了一些,吓得食不下咽的祁清漪直接噎住,不停打嗝。
她努力咽下嘴里味道古怪的高能粥,灌了几口矿泉水,硬生生吞下了嘴里的东西,才指着外头惊恐道:
“你们听见什么了没有?”
众人迷惑看向祁清漪。
韩非直接问:
“什么?不就是雷声吗?”
祁清漪吓得声音都抖了:
“我听见有人说话……真的,我真听见了!”
其他人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听任拓和聂文瑾忆当年上面,压根没有注意外面,加上后来的事情搞得气氛颇为沉重,都没心思注意其他,毕竟外面除了雷电就是瓢泼大雨,也没什么好听的。
而祁清漪年纪小又没经过什么事,更不可能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跑去玩那么危险的东西,倒是纯粹当听故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神游一下。
因此,在这期间,她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舒怡愣了愣,赶忙说:
“会不会是救援队来了?节目组或者官方发现不对劲,派人来找我们了?”
冻得哆哆嗦嗦的宋梦然也吃了一半热食,在其他人聊天期间,她知道自己之前犯了众怒,于是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完全没有出过声。
但此时她也放下了饭盒,摇头幽幽说:
“我也听到了。救援队要来人的话肯定是很多人,而且会喊我们的名字,但刚刚说话的只有两个男人,好像在喊什么,救我,之类的话。”
“要是救援队来了,他们怎么可能喊救命?倒反天罡了吧。”
祁清漪吓得不停打嗝,囫囵话都说不出一句了还有功夫点头,表示宋梦然说的没问题,她听到的也是这个。
暴雨倾盆,山洞外雷电大作,荒山野岭,外面天黑得跟晚上都没什么区别了,哪里会有什么普通人这个时候还在外面乱跑?
而且,就算苍云山上有蛇,大家现在心里多多少少也有数,这蛇出现得不正常。节目组既然能定下四条抵达山洞的路线安排节目效果,这山上大概是清过一遍的,附近距离最近的云山村也早就谈过合作方案了,村民不大可能闯入录制现场。
那么问题来了。
祁清漪和宋梦然都听到了这种动静……发出这种动静的,到底是谁?
有没有可能,不是人呢?
嘉宾里有不少人的脑子里都同时冒出了这种想法,然后也跟祁清漪一样,被吓得下意识抖了抖。
唯有韩非和任拓,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看向山洞外。
在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后,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韩非顿了顿,目光移到火塘边石头上的那柄刀上,忽的开口:
“我学过点防身术,要不,刀借我用用,我出去看一眼怎么回事。”
任拓笑着捡起刀,拔下皮质刀鞘冲韩非晃了晃:
“刚好我也学过一点,既然如此,那我们一起出去,真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是不是?”
被拒绝了,韩非也没有多失望。
既然已经明确了任拓不是什么好人,对方当然不会把防身的东西轻易交给别人。这本来就只是一种试探底线的尝试,他没指望过真的能成功。
于是韩非点点头,对其他人,主要是对祁清漪说:
“你们在这里呆着,最好是找一块自己能挥得动的、最重的石头,拿在手里防身。”
“我跟他出去看看情况,要是十分钟内没有回来,你们就一起守在山洞口,雨一停立刻自行下山,不要拖。”
祁清漪有点犹豫,不是很想答应,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山洞里能够被称之为战斗力的,只有韩非和任拓两个,其余要么是女生,要么受伤,要么淋雨被冻还没缓过来。如果碰上事硬要上,钟啸云勉强也算数,可是如果所有男嘉宾都离开,山洞这个安全点就从庇护所变得极度不安全了。
要是韩非加上任拓都没能处理掉,那其他人去了估计也没用。
众人点头答应下来,而后韩、任二人就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山洞里,避免淋雨后一件干衣服都没有的尴尬情况,才离开了山洞。
洞外。
暴雨如瀑,山林里的雨滴似乎比城市里更大,砸在身上跟黄豆打脸一样疼。
韩非带着头盔,身上的防弹衣淋雨之后沉了不少,连他这种优化后的素质走起来气息都有点不稳。
“任拓,你是不是喜欢聂文瑾啊。”
走着走着,韩非像是乱找了个话题一样,随口问道。
任拓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表露出敌意,倒是声音带着笑意反问:
“为什么这么说?”
“该不会,就因为我刚刚提到八年前见过她,你们都觉得我对她一见钟情吧?”
“退一万步说,哪怕真的一见钟情,我觉得应该也没有几个男人会这么坚持,为了旅游过程中一见钟情的对象,等了八年,等来了上同一个节目的机会。”
“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那个了。”
韩非没有回头,专注地看着脚下湿滑的地面,边拨开树枝边说:
“刚才她们说那个声音在西边,再走走,没看到人就回去——”
“谁说你深情了,又不是说你一定等了八年。万一你这八年谈了八百个女朋友,空窗期正好发现聂影后就是当年见色起意的那人,正好又有这个机会,就报名参与了这个节目呢?”
“大家都是男人,真要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说是吧。”
任拓嘴角抽了抽。
不是那种无语的抽搐,而是表情有点想变化,硬生生按捺住了。
他停顿两秒,才说:
“嘿,你还真说对了。”
“我就是为了聂文瑾来参加的这个节目,如果她不在节目里,我肯定也不会费那么大劲来。”
“所以,韩非,反正你看起来对她也不感兴趣……就好好跟祁清漪一起玩不好吗,何必要跟她说话,还跟她一起出去捡柴呢。”
韩非诧异地停住脚步,转头盯着他:
“卧槽哥们,不是吧,你要真想跟她单独相处,为什么刚才不跟她出去捡柴?”
“我找她是有别的事情想问,你都看出来我对她不感冒了,还这么在意?”
“太闷骚了不好,真的,我劝你有想法就大胆表达,人家都来参加这恋综了,那就是来找对象的,别听她说什么没谈过恋爱来找找感觉方便拍戏,那肯定是借口!”
任拓脚步也停下了,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韩非的脸看了半天。
后者的眼神异常真挚,仿佛是在劝兄弟有爱赶紧追的绝佳僚机,没有任何问题。
半晌。
他呵呵笑了一声:
“你说的有道理……”
“我只是不想吓着她。”
“想想看,一个八年前见过的男人,八年后追着你上了一档恋综。这说得好听一点是深情,说难听一点就是痴汉行为,很容易吓着女孩子的。”
“韩非,你没谈过恋爱吧?”
韩非诚恳点头:
“没谈过,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我觉得聂文瑾是个特别单纯的女孩,你努努力去追,肯定追得到。”
“我听人说,追女生最要紧的就是真诚,以及有钱。”
“你完美符合条件,怕啥啊?勇敢追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