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刚买下的房子里。
寇红缨和祁清漪目瞪口呆。
两人愣愣看向韩非,后者耸耸肩:
“看我干啥,你们要是真好奇,以天问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去问许庆安这位倒霉蛋,他不都说自己是许氏地产的了吗。”
实际上,不用他提醒,在他说话的这短短几秒内,寇红缨已经利索地打开专业软件,开始搜索起了许氏地产的股权信息图。
许氏地产不能说是国内最大的地产公司,但实力也相当不错,在一线城市的市场被挤满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蓝海地带,也就是那些鲜少有大开发商的三线城市,更没有特意找什么地价低风景好的地方开发文旅城、养老小区一类华而不实的东西,老老实实的。
虽然没有大城市的房价高,可三线城市的地价便宜,加上当地官方也非常欢迎,给了不少扶持,许氏地产的路线走对了,所以近些年来收益不错,哪怕同样有杠杆,许氏的资金流也比那些遍地铺摊的大开发商好了不知多少。
股权信息上,许庆安的名字确实在列,专业软件上的信息比普通版的要多,却也多得有限,仅从这里无法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寇红缨手速飞快,在屏幕上打字时手速都要划出残影来了。
她在问自己手下24小时待命的苦命打工人。
片刻后。
她吐出一口气,看向韩非的眼神复杂。
“这个监控,是你发给许庆安的吧。”
是个疑问语句,但没有疑问的语气,寇红缨说得很笃定。
韩非八风不动地笑,脸上表情没有破绽:
“寇律,您这话怎么说的?”
寇红缨见他没有直接说,也并不恼,只是又侧目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看到祁清漪满脸清澈的愚蠢,她有点想叹气。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要是韩非是他们家的孩子,这脑子,往后哪里还用考虑找职业经理人啊……
“这房子是我来了之后吩咐人帮忙买的,开发商自己留的精空房,买了软装家电就可以拎包入住。我在长山人生地不熟,这条线还是孟台长给搭的,除了他和我的助理,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你不像那么不礼貌的人,会不请自来,但今天晚上却特意带着电脑和平板深夜登门,一来,肯定是孟台告诉了你地址,二来,你也肯定有事情想跟我商量。”
“今天许庆安发的这个视频,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
“我刚问过,许庆安是许氏地产董事长的独苗苗,正如他发文所说,他一直在基层跑来跑去到处奔波,这是培养继承人的做法,如果许氏真打算让他以后做个富家翁不碰公司事务,大可不必让他这么个跑法累死累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他和舒怡的关系,又是怎么利用他们的婚姻关系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不过显然,效果很好。”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打算了。”
寇红缨能猜出这件事是他做的,韩非并没有任何意外。
他早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也就是网络信息安全技术)查过这位寇律师的履历,堪称战功赫赫,再能挑刺的人来了也挑不出多少,她接的官司种类多、难度跨度大,如果不是个聪明人,也不可能放着豪门太太的位置非要去搞事业了,而且还不是那种败家太太最喜欢搞的什么医美,是真正需要本事的法律行业。
毫无疑问,她非常聪明且敏锐。
韩非脸上没有惊喜和意外,只笑了笑说:
“您说得没错,这件事的确和我有关系。”
“我猜,您现在一定觉得是祝局把这些消息告诉我的吧?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不是,祝局没有做过,我不希望他违反纪律,所以没有跟他提过,毕竟我在市局里呆着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发生,不论舒怡如何,起码现在不应该查她,也不应该用官方的方式提前曝光她的私人信息。”
“所以今晚的事情,还希望你们二位可以保密,不论是对祝局还是对其他人,行吗?”
这下寇红缨是真的惊讶了。
正如韩非所言,她刚才的确以为这里头有祝局的手笔,只是因为手段不大好听,所以让韩非来当工具人中间人。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祝局不仅没有参与,甚至连知情都不算。
那就意味着,整件事都是韩非自己做的……
寇红缨的脸色比刚才正经了许多,堪称有些严肃。
她点了点头: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替你保密的,一一也是。”
韩非像是松了口气,从自己那个像四次元口袋的背包里,又摸了一个东西出来放在桌上。
那是一支录音笔,亮着灯,正在工作状态中。
他关闭录音,笑道:
“那就好,抱歉,我这人有点被害妄想症,习惯去哪里都录音。”
说完,他忽略掉寇红缨古怪的脸色,以及祁清漪满脸的“我就知道”,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
“祁小姐应该知道,我有些比较特殊的渠道,可以查到一些比较隐秘的东西。”
“具体的就不在这里赘述了,只说调查内容以及这件事的过程。”
“今天我得知,舒怡的丈夫是许庆安,以及许庆安这个人的身份时,其实我也挺吃惊的,毕竟众所周知,许氏地产的资本已经算雄厚,要是舒怡跟婆家的关系处得好一点,她的资源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通过之前舒怡跟钟啸云的对话可以看出,她不仅仅是没处好婆媳关系,甚至许家那位太太很不喜欢舒怡,已经到了完全不给任何支持、没有一点豪门媳妇待遇的程度,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舒怡不愿意停下自己的事业,在许家仰人鼻息靠天吃饭。”
“许庆安在许家的地位,可以说很高,毕竟是被寄予厚望的独生子,但也可以说没有地位,因为他的能力一般,许董就硬生生按着他在基层锻炼了两年。在结婚生子之前,许庆安有过一段时间的空白期,毕业了没有读书也没有工作,满世界的玩儿,直到结婚之后他才开始听从家里安排努力工作。”
“他自然不用真的去工地搬砖,但很多时候都直接在项目上住着,很多个项目连轴转,挺辛苦的,这转变都发生在有了孩子以后。按照正常逻辑,许庆安很大概率是爱妻爱子的那种男人,为了自己的小家庭,为了在父母面前有话语权非常努力,虽在工地上难免有交际,但我没有查到他去瓢的记录,这在地产行业很难得。”
“许庆安当然不完美。他的问题是,他爱舒怡,控制欲也非常强,时常查岗,并且他无法处理好母亲与妻子之间的关系,跑项目应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当婆媳间的夹心饼干,而且舒怡嫁给他之前,许庆安许诺过会把舒怡捧成大明星,以他的家世,这确实不难,可是他没有做到。”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他愈发偏执,只缺少一个导火索。”
“而今天的这个热搜、舒怡的直播狡辩洗白塑造纯情单身形象,算是预热,我发给他的那个监控视频,是最后将他引爆的打火机。”
“许家确实不喜欢舒怡这个儿媳妇,也确实不给舒怡钱花,但许庆安的父母不可能亏待自家儿子,他可以动用相当规模的资金,空降个热搜榜一的花销对他而言就是洒洒水,而且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害怕无双和盛世,这两家公司虽然都是业内顶尖,但都不做房产,许氏地产跟他们业务并不重合,不必担心惹上麻烦。”
“这就是今天这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二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寇红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饶是如此,她听完也觉得有点心惊。
并不是说韩非的手段有多狠辣,正相反,如果相同条件,换成是她来操作,她或许会做得更绝。
真正让寇红缨觉得心惊的是……要是让她来做,她虽能做到,但要动用的资源肯定不会少。
例如要找关系查舒怡的婆家是谁,要用一些公司常用范围外的营销公司推波助澜避免暴露自己,还得拐几个弯找到许氏地产那边的关系,而且大概率会先找到许父许母,最后才能联系到许庆安,想说服对方自行发布那条视频也需要费一番口舌,毕竟是家丑,还是事关男人尊严的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能办是能办,办好也不难,就是太麻烦了。
偏偏,韩非这么一个没有什么商业人脉,没什么钱,更没有资本的艺人,居然这么短时间内就做好了,而且为了不让别人难做,还没要祝局帮忙。
这就相当难了。
他怎么做到的?
韩非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技术,在答应祝局加入长山市局之前叫做黑客技术,现在嘛,改名为网络信息安全了,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东西。
只要有网络,他就能搞到东西,不管是许庆安的个人资料,还是他和舒怡的关系。连他手机里黏黏糊糊找舒怡查岗的聊天内容、通话记录,乃至于这人电脑里存的学习资料哪方面最多,都能看到。
所以说嘛,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但凡在网上,一切皆有痕迹。
不过现在韩非已经半只脚踏入编制,处在交界线上,只要不被察觉,他可以干一些这种事情,但绝对不能由他自己发出来。
哪怕有系统开挂,韩非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技术就是天下第一的。当时长山市局没有查出来是他,很可能只是因为时间紧张,没来得及找更厉害的技术外援,要是官方真想查的话,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也是因为这个,在拿到了电梯监控视频时,韩非选择匿名发给了许庆安,留言告诉对方,曝光与否交由他自己选择,如果不想曝光不想让自己难堪的话,也没关系,以后跟舒怡和这个奸夫相关的东西,就不发过去打扰他了。
许庆安那脾气怎么可能忍?
不是韩非有多了解他,但仅从许庆安与舒怡的聊天记录就能看出来,此人控制欲极强,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优渥的家庭环境及缺爱的成长经历,导致他在遇到舒怡之后迅速沦陷,迫切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庭与全心全意依靠自己的妻子,且愿意付出努力为之奋斗,相当依赖舒怡给的情绪价值。
在发现妻子背叛后,许庆安的这种复杂感情就直接转变成了扭曲、愤怒、报复欲。
他只会想要舒怡和那个奸夫死无葬身之地,社死也算,他要更多的、后续的东西。
所以他发了,而且没有保留的,连带着自己的身份也一起公布了出去,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对许氏地产的影响。许庆安留给家里最体面的事情大概就是,他在发文时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许氏地产的未来继承人,哪怕网友们后面扒出来,想来公司也有一定的准备时间,不能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寇红缨长长地,长长地出了口气。
沉吟片刻,她说:
“有关这件事的问题,倒是没有了,但有一个其他的。”
“韩非,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
“事情你已经做完了,如果在上热搜前就告诉我的话,我还会猜测你是不是想让我用水军推波助澜一下子,但现在显然不需要这些。”
“借刀杀人,你做得很娴熟,我想不到你需要我干什么。”
韩非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的确有事情想跟您商量,不过不是今晚的事。”
“许庆安闹了这么一出,许氏地产估计也在着急上火想着怎么挽回颜面,想着怎么公关最合适。”
“而舒怡和赵明涛两个罪魁祸首,许家怕是恨得牙根子直痒痒。”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氏地产也可以加入狙击盛世,或狙击无双影视的队伍里来呢?这个蛋糕,大家完全可以一起吃,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