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我把凶手带过来了。”
听到声音,泪眼中,卿予看不清一切,哆嗦着去捡起崔逖的清风吟,然后举剑要刺过去。
这世间,忘记太难,记得也难,要付出多少眼泪,心碎的代价。年少抛人容易,如今,就连崔逖也弃她而去了。
李皓宇不知道何时走到她身边,顺势把她手中的剑收了,他一剑贯穿了杀手的胸膛。
“你是女子,杀人是男人的事。”
倏然间落入耳朵的熟悉声音,让她在无边的痛苦中,也激发出滔天的怒火。
“李阿梧,你是个混蛋!你之前凭什么说,凭什么是我是个弃妇!你混蛋!你把崔逖的性命赔给我!”
卿予心里的悲伤,无望,恐惧,无处发泄。以为不会再回长安。她举着打王鞭,对着李皓宇挥过去。
而他站在她面前,不曾挪动一步,就这样生生受着。
“林大人,该打的是我。是我没做好布防,才将刺客放进来。”
温铁君红着眼眶,瞬间感觉他已经胡子拉碴。他“噗通”一声跪在卿予面前,脸上写满了自责,悔意和沉痛。
“林大人,你也打我吧。”刘凛也上前,拖住她的鞭子,不让落在皇帝身上。
他也受了几处伤,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上着夹板。
“予儿, 如果你打朕,可以把崔逖还给你,那朕也愿意。如果你打了我,你不再这么难过,朕也愿意。”
李皓宇让刘凛放开手里的打王鞭。
“圣上,此番我还欠你吗?是不是我们之间的所有纠葛都两清了?”
卿予虽然不再动手,却依旧不依不饶,哀戚的问他。
她的眼中看着皇帝,满心的锥心之痛。
为何她欠下的债和孽,要无辜的人来为她还?
若不是她生在林府,自小就与这兄弟俩生出羁绊,那今日也不会害崔逖丢了性命。
“予儿,你从来就不欠朕。反而是朕再次欠了你。遇袭的刺客是豫王府的死士。豫王残暴,以家人为质子,死士皆以命相搏。若六哥胜利了,这也是豫王的后招,他们对付的就是他。而朕胜了,这也是他们的垂死一搏。”
李皓宇愧疚无比,这世上的功名利禄,原来都在血雨腥风中,
卿予用手背狠狠揩干眼角的泪,正对上李皓宇疲惫,愧疚,沉郁的眼睛。
想不到,他和李寒星的兄弟之争,到头来,她才是最大的输家。
她临风而立,身子却抖个不停。眼中不断流下泪滴。
若有人身死带走一切,就有人孑然一生以作回应。
夜风吹来,一地血腥扑面。
有人见她神智在哀痛之中,已然混乱,忙劝慰道,“还请林大人千万节哀。“
卿予喃喃自语着,“我不喜欢他,也不念他。只是怪他狠心,不守我们的约定。”
她的三魂七魄,不知道渺渺然间,飘走了多少。
刘凛上前,用未受伤的手,把崔逖从她怀里抢出来。指挥人取了干净的水来给他洁面。
卿予木然的瘫坐在地上,眼泪依旧无声,只静静的看着刘凛身边的两位军士为崔逖收拾。她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已经没有力气去亲力亲为了。
“予儿,朕带你回长安。”
李皓宇蹲在她身边,温声的对她说。
“那崔逖呢?”卿予痴痴的问。她不会把他孤零零的丢在武城。
“朕也带他回京。朕会把他葬在帝陵的忠勇义士墓。”
“好,我要一直陪着他。”
她守在崔逖旁边,看人抬了门板来,她赶紧给崔逖盖上她做的那件月白的衣袍,生怕冷到了他。
所有人静默无言,只能默默哀恸。
这一夜,她就呆呆的在正殿里守着崔逖。
而李皓宇也不言声,悄然命人准备明日的行程。
燕地是不能继续待了。他要赶回长安主持大局,而崔逖也要尽快落葬。
……
因为带着一口棺椁,就算有胜利的喜悦,踏上返程之路的三军却是肃穆哀痛。
一支浩浩荡荡的胜利之师,千里的归途去无边的寂寞无声。若有不懂事的小兵在路上玩笑,定然会被长官锋锐的眼神给吓退。
“你们放我下去。我要和崔逖在一起。”
一路上,卿予闹着,挣扎着,她空落落的心,找不到皈依。
“叶昀,给她服药。”
李皓宇无奈中,只得唤叶昀过来。他钳制住她,让叶昀端药来灌,待卿予睡过去,把她安置在自己宽大的马车上。
乌衣巷口,遥遥可见林府院中的树木更加葱茏。
卿予一年没有见到春娟,只看到她的眼角多了些许皱纹。
她知道,那是因为对她的牵挂和担忧。
木然的问候下,还是有件值得喜悦的事。
娟娘身边,伴着个面容端正的中年男子,他是车马铺子的掌柜。也是娟娘少年定亲的那人。
因为当年林府出事,卿予嫁入东宫,娟娘为了守她,才退了与他的婚约。
如今两人成亲已经有半年。娟娘白日去马车行帮忙,晚上和罗掌柜就回来守着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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