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娟娘轻握着卿予的手,不住的打量她胖了还是瘦了。
主仆两人自从泉宫一别,已有十多日未见了。
“你放心,崔逖已经回来了。”
娟娘道,“人虽话少了些,但日日都晨起练剑,一练就是一整天。”
“人没事就好。”
卿予想,至少狗皇帝此番还算应诺,没有为难崔逖。
“还有就是孩子们都想你了。就算有翰林院的博士来授课,可他们私下说,还是想念先生,……”
如今的林府,再无小姐,只有一群默默盼着她归来的人。
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红颜老死禁廷之中。
小姐这一去,就不知道归期何期了。
娟娘陷入无言,她默默接过卿予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下眼泪。
“我会想办法去看孩子们的,也会求了恩典,让他们来看我。”
卿予安慰娟娘,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
“好好 的,怎的赵恒又来了长安,还让你去见他?”
娟娘挑开车窗帘子,望了望后面跟着的马车。
“陕甘今冬大雪,他是熟悉那边的能臣,所以皇帝打算起用他。可他倔强,多番推诿,这才被强制带到京城。”
卿予黯然道,“我今日见他,本欲好生相劝,让他余生振作,用才华报效国家。他自己也不至于过得如此穷困潦倒。”
她捏了捏眉心,“奈何有人虽在伤病中,却还在筹谋,赵恒这番又是满腹怨愤去上任了。”
是呀,适才温铁君的骤然出现,开口就亮明她如今尴尬的身份,还故意说什么和他只能见一面就走,就是要让赵恒以为她身不由己,处境万般艰难。
狗皇帝就是借她的出面去利用赵恒愧疚的心理,还要以胜利者的姿态让人难受。
娟娘笑了一笑,“当初你恨赵恒背信弃义,不也利用太子爷的嫉妒,没少打赵恒板子吗?”
卿予抿嘴一笑,她自己何尝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赵恒自徽州来,投书太白阁,得兄长青睐,举荐至太学读书。
在兄长眼里,老皇帝的两个儿子,都非她此生可以托付之人。
于是,在她退婚后,又为她和赵恒定下婚约。可有人远在边疆,手还伸那么长。
“娘娘,娘娘!圣上命您回来后即刻去紫宸殿见他。”
碌碌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娟娘率先下车,给她撑起了绘了簪花仕女的油纸伞。
卿予紧了紧身披的紫貂大氅,从马车下来,又换上了八抬的软轿。
……
紫宸殿内,帷幔后,李皓宇倚在软枕上,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倏然睁开眼睛,果然,卿予端着药碗,正立在龙床边。
“你去工部衙门,朕就一直数着时间等你。”
他乖乖配合着喝药,又用清茶漱了漱口。自卿予进来,他的双眼就一直黏在她身上。
“这种感觉,倒像个在家等候丈夫上值归来的妻子。”
他牵过卿予的手,握在掌心,“我想,你在东宫时,也曾经如此等过我。”
“如今,后宫里望眼欲穿的女子更多。圣上,你养好伤,就莫再辜负她们了。”
卿予淡然道,“赵恒答应去陕甘了。等他回来,你莫再难为他。”
“都听你的。”
李皓宇好心情的勾起唇角,“去了一个多时辰,累了吧?国子监那边送上来一些珍本与孤本,你可以带回立政殿看。”
“圣上,新任陕甘总督赵恒赵大人在殿外求见。”
有宫人在外通传。
“这人应该不是来谢恩的吧?”
李皓宇眉梢上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予儿,你猜猜,他此番前来,意欲何为?会不会是为了你?”
“你适才答应了不为难他。若不想见,就让他走吧。”
卿予提醒他。
李皓宇勾唇一笑,手倏然收紧,将她往未受伤的右边怀里一带,“你躲床上来,朕再宣赵恒觐见!”
卿予推开他,“那我回立政殿去。”
“你回去了,就不怕他因为僭越,被朕砍了脑袋?”
李皓宇望向她,“再说了,你就不好奇他见到朕,会说些什么?”
卿予白了他一眼,手被他拖着,想走也不能走。
“诺,藏这里来。”
李皓宇用眼神示意她躲到龙床上。
卿予忿忿然,却也只得褪了珠鞋,躺倒在他内侧。
这厮如愿以偿的用单手抚弄着她脸上的轮廓。手指一点点在她的鬓边,眉心游弋。
她不耐的想要隔开他,此时,两位宫娥上前,收起了帷幔。
卿予恨恨的放下手,缩在李皓宇身旁。
“臣参见圣上!”
赵恒的声音自外殿响起。
“你有何事要奏?”李皓宇问道。
赵恒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拱手道:“圣上,微臣此次前来,有个不情之请。”
“臣此次若能从陕甘归来,请圣上放还林大人自由!”
“赵恒,你可知天溯的朝堂上已无林大人。你口中的林大人已是朕的嫔妃。”李皓宇的声音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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