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匍匐在她脚边,哀求着她。
“大人,大人。您顺着圣上吧。”
太医满是白发的脑袋不断叩击着地面,“圣上这伤来的凶险,可不敢胡闹呀。”
卿予转过身,望向帷幔后的人,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双眼紧盯着虚空。
呵,他多有种呀,还一脸愤懑与不在乎。
卿予心一横。还得先哄他把药喝了才是。
不然,一切都会乱糟糟的。朝堂乱了,天下也跟着乱。
“你若放了南安王与小郡主回燕地,再放了崔逖。那等你伤好,我愿意入宫。“
卿予端上药碗,坐到床边。
“予儿,你说真的?”
李皓宇倏然间眼角都亮了,“莫不是……咳咳……,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他嘴张开的一瞬间,卿予的汤匙已经送过去了,迅速的给他灌了两勺药。
“就算骗了你,我又逃得掉吗?”
卿予没好气的说。
“那是,我是你的爷们,一辈子也改不了的事实。”
李皓宇笑得一团孩子气,他配合的喝着药,手悄悄的勾住她宫裙上坠了珠宝的丝绦。
这样,她就走不掉了。
“喂我吃颗蜜饯呢。”
他仰着脸,唇角上扬。
卿予搁下碗,从宫人端着的碟子上抓了一把蜜果,悉数塞他嘴里。
这满嘴的果子,嚼也没法嚼,咽也咽不下,克奉忙举着手过去,想让皇帝吐出来。
李皓宇瞪他一眼,胡乱嚼了几下,勉强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这噎得白眼都快翻出来了。
卿予无奈的伸手在他背上顺了两下。
天溯王朝的皇帝被噎死丢得又不是她的人,可要是噎死在她手上,又不是个昏君,那她在史书上留下的这一笔,估计不会太光彩。
克奉赶紧领着所有人退走了。
李皓宇顺着手中握着的丝绦,手一点点爬到了卿予腿上。
“予儿,你说你我死了,你要嫁我六哥,做皇后或者做王妃,是认真的吗?你此时给我说清楚。”
“那时候恨你,说来气你的。”卿予拍开他的手。
“那现在不恨朕了?”
“谈不上恨!”
卿予淡然说。
“那说几句好话,哄哄你夫君。”李皓宇赶紧得寸进尺。
“好。”
卿予正欲和他谈条件,那就除了蜜饯,再给他点甜头。
“我这几年,虽然心里怨你,却也常常念着你。这一生,我会永远对你忠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于你。”
“也要一辈子陪着我,不许离开我!”
李皓宇攥紧了丝绦,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与期待。
卿予望了他一眼,虽没说话,但眼神软和。
看来这是默许了。
"再抱抱我呢。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竟然还撒上娇了。卿予躺下去,脸与他相贴,“圣上,做皇后,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先给我个低等的位分吧。我还需要想一想,以后如何和 你相处。”
她说得诚恳,李皓宇反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明白,我不逼你。”
当皇后,要统御后宫,接见命妇,她此时不愿意,他可以等。
反正这一辈子,他的皇后,他的女人,就只有她了。
“我这几日梦见父皇了。他……”
李皓宇难过的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梦里,又回到先帝驾崩前一日。
他以父亲的身份义正言辞的训诫他。
“阿梧呀,你自小最重情义,读了书,会眼巴巴的等着父皇嘉奖你,宫人犯了错,你会给他们求情。父皇只有狠下心,让你知道这世上没有一颗人心值得相信。你喜欢的女子,可以骗你为她兄长出征,也可以投入你兄长怀里。你敬爱的舅父,可以为了权势,置你于死地。父皇还要你知道,世上所有情感,皆不可偿。你和太子妃,就是一段冤孽。你耗费所有,也只能为她心痛一生。帝王,肩挑日月,享受天下的供奉,就必须称孤道寡。”
梦里一切荒芜,父皇一手推他上了皇位,却将自由富贵给了六哥,将他与万里江山的锦绣与孤独永远绑在了一起。
他气得向先帝怒吼,“你骗我,你不是为了磨砺我。你只是真的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儿子。”
”阿梧,父皇也想好好疼爱你呀。可是只有伤透了心,无情无爱,才能安心在皇位上困顿一生。你得了皇位,永远别为难你六哥。”
“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他低声咆哮,挥手将紫檀桌上的茶器扫到地上。
“你得江山足矣。”
先帝缓缓闭上眼睛,“父皇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罗诘,去把林卿予请进宫来。”
而令人感到荒谬的事,先帝遗诏,竟然不是恢复卿予作为他妻子的身份,而是让她成了天溯王朝第一个女文臣。
“予儿,命人把折子仍旧送到紫宸殿来。有你在,朕可以的。”
他缓缓放下手,略有些失神。
怔然片刻后,他又下令放南安王携女回燕南。
“再传朕的旨意,册封林卿予为玉妃,赐居太极宫立政殿。”
这下卿予明显愣住了。这厮下手真快。
“予儿,王嫂新丧,这次我会给六王兄再送几位美人随行,最好是选上些擅长音律,歌舞,诗画的,一来,可解他远离长安的孤寂,二来,他就不能惦记弟媳了。”
李皓宇这张嘴呀,不会说话,干嘛不闭着,居然还喜滋滋的向她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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