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五举刀的动作一滞,而后乖乖退到一边。
“你是山寨里的逃户?”
韩桢迈步走上前,语气平淡地问道。
“俺是三年前逃上山的,没过多久,便被石宝抓上了山寨。平日里负责耕田种地,打劫时帮他们壮声势,充当苦力搬运钱粮,说白了就和牲口没两样。”
这位可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所以袁初六回答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自己的人头就会落地。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耍了个小聪明,企图能换取活命的机会。
韩桢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扬眉道:“三年前就被抓上山寨,这么说你对山寨很熟悉咯?”
“熟悉!”
袁初六心中窃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忙不迭的点头,同时口中说道:“那山寨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崎岖的碎石小路通往山寨。不过俺晓得一处暗道,能从山后绕进寨子里。”
闻言,马三狗冷笑道:“既然你知晓暗道,为何没有逃走?”
袁初六苦笑道:“这位小郎君有所不知,俺这样的逃户,就算逃出了山寨,又能去哪呢?那石宝对俺们虽苛刻,但好歹能混一口稀粥吃,不用跟野兽搏命,勉强能活下去。”
这番话,倒是引得村里逃户们的共鸣。
韩桢似笑非笑道:“暗道只你一人知晓?”
袁初六咽了口唾沫,如实答道:“算上俺一共五人知晓,不过小郎君放心,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那处暗道连着一个小山谷,俺们五个偷偷在山谷里种了些粮食。”
对山寨里的逃户,石宝只供应一日两顿稀粥,只要饿不死就行。
一日两顿稀粥哪里够,所以山寨里的逃户都会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寻吃的。
有些逃户饿极了,甚至连土地里的蚯蚓都不放过。
“若那条暗道真的存在,可以免你一死,不过活罪难逃。”
韩桢摆摆手,吩咐道:“三狗,把他送到宅子里看管起来。”
随后,他又招呼村民们收拾村子。
山贼的尸体被拖到一处荒地,架起柴火一把火烧了。
现在正值盛夏,若是不烧掉,这么多具尸体难保不会闹瘟疫。
地上的血迹,则用泥土盖住,免得吸引苍蝇蚊虫。
待到收拾妥当的时候,东边已经亮起了天光。
“大伙都累了,且回去歇息罢。”
韩桢说罢,正要转身回宅子,却见大山上前一步。
见状,他顿足问道:“怎地了?”
“村长可是要打石宝?”
昨晚没有杀袁初六,村里人基本都猜到韩桢的心思了。
韩桢扬了扬眉:“这还用问么?”
大山深吸了口气,眼中闪动着怒火:“到时能不能带上俺?”
“不能!”
没曾想,韩桢却摇头拒绝:“什么人干什么事儿,打松山岭是张和他们这些当兵的差事,你在家老老实实种田就好。”
大山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说道:“那俺参军!”
闻言,韩桢正色道:“伱可想好了,参军不是闹着玩的。”
“俺想好了!”
大山语气坚决道。
“俺也要参军!”
似是受到大山的影响,又一個村民站了出来。
“算俺一个。”
“俺也一样……”
一时间,竟有二十多人站了出来。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且都是昨晚家中遭了灾的,要么是娘老子被山贼杀了,要么是家被一把火烧了,此刻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
“随我来!”
韩桢大手一挥,领着二十多号青壮进了宅子。
写好契书,按下手印。
韩桢照规矩,给他们发了当月的俸禄。
“给你们一个时辰歇息,安顿家里。一个时辰后,在谷场集合,谁若是不到或延时,军法处置!”
“是!”
众人捧着铜钱,齐齐高声应道。
待到众人离去,韩桢来到后院井边,脱掉衣裤后,就着清凉的井水冲洗身上血迹。
鲜血粘在身上很难洗,尤其是干涸之后。
“奴来罢。”
这时,安娘迈步走上前,拿起丝瓜瓤动作轻柔的帮他搓洗。
韩桢坐在小马扎上,闭上眼睛,静静享受安娘的服务,同时脑中开始思索。
如今士兵一共三十七人,而且还都是新兵蛋子,靠这点人攻下一个上千人的山寨,根本就不可能。
哪怕有暗道能直通山寨里也不行。
虽说那山寨里一大部分都是农奴,可动员起来后,也会对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需得找个外援……
常知县!
韩桢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可是该如何劝说常知县出兵剿匪呢?
这老狐狸胆小贪财,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绝不可能出城剿匪。
“二郎,洗好了。”
安娘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韩桢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起身走向正屋。
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后,他来到书房里,磨了些墨,提笔写下一封信。
拿着信一路来到二院里,马三狗等人正在用饭。
“小虫。”
韩桢招招手。
小虫立刻放下碗,上前道:“韩二哥,怎地了?”
“跑一趟县城,想办法把这封信送给常知县。”
“好!”
接过信,小虫转身便出了门。
用过早饭,韩桢算算时间,来到谷场上。
没一会儿,张和等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了。
三十七人,静静站在谷场上,齐齐看向韩桢。
环顾一圈众人,韩桢面色严肃,朗声道:“既参了军,那便要守规矩。我的规矩很简单,只有三个,服从,服从,还是他娘的服从!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齐高声应道。
无人敢生出轻慢,只因昨夜韩桢的勇武,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头。
领着五人便杀的几十号匪寇哭爹喊娘,这份胆魄与勇猛,让这些士兵心生崇拜。
人,或多或少都有慕强心理。
“规矩说完了,现在说一说军令。别怪我没提醒你等,都竖起耳朵听好了,否则谁若是犯了军令,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闻言,众人心中一凛,赶忙打起精神。
韩桢一字一句道:“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者,斩!”
“其二,谣言诡语,蛊惑军士,斩!”
“其三,窃人财物,抢夺军功,杖三十!”
“其四……”
这些军令,是他在十七禁律五十四斩的基础上,做出的删减修改版。
零零总总一共十条,重则斩首,轻则杖责。
如今虽只有三十七名士兵,但该有的规矩绝不能少,否则等到往后扩大规模后再定制,必然会阻力重重,说不得还会引发兵变。
详细说完军令后,韩桢话音一转:“军中赏罚分明,既有罚,必有赏。每战所获,五成作为赏赐,具体数额视军功而定,剩下五成冲为军资。”
果然,士兵们纷纷面露喜色。
韩桢喊道:“张和!”
“在!”
张和赶忙上前一步。
“从今日起,升你为军都头,负责统领他们,月俸涨至七百文。”
升……升官了?
俸禄也涨了两百文。
张和大喜,感恩戴德道:“多谢村长。”
韩桢继续吩咐道:“所有人分为三队,王五、孔平、胡忠你等三人为队正,各自统领一队,月俸涨至六百文。”
韩桢的打算是以十二人为一队,十队为一都,十都为一营,十营为一军。
他们这三个人,在昨晚的表现中较为突出。
尤其是王五,拎着一根木棍,竟敢追着三个山贼打。
后续杀山贼时,也极为果断。
王五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桢竟会提拔自己当队正,一时间神色复杂。
待到回过神后,赶忙开口道谢。
“今日不砍树了,操练!”
韩桢说着,指挥张和给他们分发朴刀。
昨夜那帮山贼被杀的哭爹喊娘,缴获了几十把朴刀。
虽算不上多好,但绝对比他们家中生锈的破柴刀要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