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拜见陛下!”
见韩桢到来,韩世忠立刻迎上前,躬身抱拳。
韩桢瞥了眼城楼方向,问道:“内城有多少守军?”
“不足两万,且大半都是京营禁军,早已糜烂。”
相比起韩桢等人,韩世忠这个曾经的赵宋中层将领,对赵宋军队更加熟悉,哪些兵能战,哪些是废物,心里门清儿。
韩桢问道:“如今赵宋还有能战之军么?”
“有!”
韩世忠郑重的点点头。
韩桢来了兴致,问道:“哪些?”
“目前整个赵宋,能战之军还有两支,一支是西北青涧城的番子军,人数只有八千不到,这支军队由汉人、党项人、吐蕃人、回鹘人混杂组成,各个彪悍勇猛,乃是种师道对抗西夏人的王牌。”
“此番来京,种师道并未将其带来,而是交予杨惟忠,震慑西夏。”
韩世忠顿了顿,继续说道:“另一支,则是童贯麾下的胜捷军。童贯虽志大才疏,但打了这么多年仗,到底懂一些。他从各地禁军中,抽掉精锐,组成了这支一万人的精锐。”
“这一万人本就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平日里又吃的饱,操练足,战力自然强横。”
王禀靠着三千胜捷军,就能在完颜宗翰六万精锐金军麾下守住太原城,可想而知其悍勇。
除开这两支之外,余者皆不足为论。
一旁的老九附和道:“韩旅长说的没错,番子军确实骠勇,这些年与西夏作战,屡立战功。至于胜捷军,末将倒是不熟悉。”
韩桢好奇道:“比之青州军如何?”
韩世忠沉吟道:“若不算火器火炮,两者野战,尚在五五之数。末将觉得,我青州军操练时日还尚短,且历经战事太少,再过上两年,番子军远不及矣。”
强军不但是练出来的,还是打出来的。
在韩世忠看来,青州军历经的战斗还是少了。
相比之下,番子军在边关多年,与西夏大大小小打了不下百余场仗,各个都是百战老兵,经验方面要胜出太多。
“嗯。”
韩桢点了点头,遥遥看向朱雀门,问道:“多久能拿下?”
韩世忠高声道:“陛下,给臣半日,半日必定拿下内城!”
“好!”
韩桢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赵霆说道:“陛下,不如让臣试一试,或许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内城。”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霆心知自己这个内阁右仆射,位置并不稳固,自己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
为一部尚书已是极限,出阁入相,着实难为他了。
先前毕竟地盘小,只有山东两路,因为政务没多少,他还能勉强应对,但随着河北两路与京畿、京西尽皆落入手中,执政压力也会随之剧增。
管理百万人和千万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难度也是成几何倍增。
陛下之所以安排他入阁,主要是立一个榜样,给那些赵宋降臣和地主士绅看的。
等到战事结束,朝堂之上定会重新洗牌。
若能劝降守军,兵不血刃拿下内城,凭借此功,就算内阁待不了,也能混个一部之长。
闻言,韩桢沉吟道:“可,韩世忠护着些赵仆射。”
试一试也好,成了那就意外之喜。
“得令!”
韩世忠抱拳应道。
在一队队盾兵的护送下,赵霆架马朝朱雀门走去。
一直来到距离城墙六百步时,韩世忠提醒道:“赵仆射,再往前就进入三弓床弩的射程。”
三弓床弩?
赵霆咽了口唾沫,犹豫了片刻,咬牙道:“继续前进!”
六百步,城楼上的守军如何能听清他的声音?
眼神不好的,甚至都看不清他是谁。
韩世忠下令道:“继续前进。”
前排盾手得了命令,继续前进。
城楼之上的守军见了,转头问道:“将军,对方似是来和谈的,是否下令射击?”
“不急!”
姚平仲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小队青州军。
这队青州军一直推进到距离城墙二百步时才停下。
二百步已是极限了,再往前就是神臂弩的射程范围。
三弓床弩虽强,但毕竟数量少,城楼之上只有六七架。
可神臂弩足有数百幅,一轮齐射,赵霆必死无疑。
端坐在马上,赵霆强压下心头恐惧,高声道:“本官赵霆,请李邦彦与蔡攸出来一见!”
赵霆?
其他大头兵不认得,可姚平仲怎会不认得。
曾任杭州、青州知州,第一批投贼的赵宋官员。
“你且等着。”
姚平仲做不得主,命人去通知李纲。
不多时,李纲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
“伯纪兄,许久不见。”
见到李纲,赵霆笑着拱了拱手,准备套套近乎。
哪成想,李纲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爆喝一声:“赵霆,你这奸佞,本官恨不能食汝肉,寝汝皮!”
“放箭!”
话音落下,城楼之上的弩手立刻抬起手中神臂弩。
几架三弓床弩,也立刻掉转方向。
“快撤!”
韩世忠当机立断。
唰!
密集的箭雨袭来,尽数被军盾挡下。
但三弓床弩却是挡不住。
好在赵霆命大,没有被射中。
仓惶逃回去,赵霆面色羞愧道:“微臣劝降失利,请陛下治罪。”
韩桢摆摆手:“李纲此人性情刚烈,与你无关。”
谢鼎沉吟道:“陛下,臣与李纲有些交情,不如臣去试一试罢。”
“不用了。”
韩桢摆摆手。
李纲一言不合就下令放箭,显然没有丝毫接受劝降的打算。
不多时,十七门攻城炮从城外运了进来。
黝黑的炮管,遥遥对准城楼,让一众守军胆寒。
这些天,攻城炮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也被吓破了胆。
实心铁蛋几乎无坚不摧,军盾如同纸糊的一般,哪怕躲在城墙后方都不安全。
每一炮,都会带走几名,甚至十几名宋军的性命。
见到这一幕,姚平仲立即劝道:“李相公,青州贼要攻城了,火炮凶猛,可在数里之外取敌将首级。城楼危险,还请李相公先行离去。”
李纲摇摇头,神色坚定道:“本官身后便是皇城,还能往哪退?今日,本官就在这城楼之上,与诸位将士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让姚平仲心潮澎湃。
但麾下的士兵,却无动于衷。
这些在京禁军,都是老油条了,盖房子有一手,可要论上阵杀敌,这不是为难他们么?
岂会为了上官一席话,就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要死伱去死,俺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
半个时辰后,一应攻城器械也顺着御街运来。
就在这时,岳飞麾下的郑立来报:“启禀陛下,岳旅长已率整编的宋军营将内城其他三处城墙围住。”
“攻城!”
韩桢大手一挥。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缓缓响起。
“开炮!”
嗤嗤嗤!
十几根引线被点燃,闪烁着火光。
轰轰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阵阵浓郁的烟雾自炮口升腾而起。
朱雀门的城楼之上,立刻响起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哀嚎。
一时间,鲜血四溅。
一架三弓床弩被炮弹命中,立刻四分五裂。
几名操控的弩手被四散飞溅的碎木块砸中,闷哼一声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李纲还是头一回儿亲身体验攻城炮的威力,当看到城楼墙壁,被炮弹轰出一个大洞,面色煞白,喃喃自语道:“此乃天威,岂非人力所能抗衡!”
“李相公小心!”
姚平仲的惊呼,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姚平仲双手猛地一推,李纲被推至一旁。
还不待他回过神,一截横木迎面砸来。
“噗嗤!”
姚平仲被当胸砸中,喷出一口血雾,整个人倒飞出数米。
轰轰轰!
炮兵营根本不给守军喘息的机会,第二轮炮击袭来。
一连三轮炮击后,一千五百先登营立刻趁势来到城下,搭上云梯。
李纲跌坐在地上,只觉耳朵嗡嗡作响。
一名名青州军爬上城楼,对宋军展开屠杀。
“跑啊!”
守城的禁军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溃逃。
“不要逃,不要逃啊!”
李纲扯着嗓子嘶吼,却没有丝毫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军溃散奔逃。
辛苦布置了一整夜的城防,没成想竟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这大宋的兵,已经烂到根子了啊!
看着青州军不断涌上城墙,韩桢下令道:“韩世忠。”
“末将在!”
韩世忠高声应道。
韩桢吩咐道:“将内城禁军全部拿下,守住城门,约束麾下将士,不许扰民,违令者斩!”
“末将领命!”
很快,宽厚高大的朱雀门从内打开。
一队青州军押着姚平仲与李纲来到韩桢面前。
姚平仲吐出一口血沫:“韩世忠,没想到连你也投了贼!”
两人在西北之时,都曾在童贯麾下任职,又都是猛将,自然认识。
韩世忠朗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呵!”
姚平仲轻蔑道:“投贼就是投贼,何需给自己脸上贴金。”
韩世忠握拳敲在胸口,敲的描金豹纹黑光铠哐哐作响,面色愤慨的回怼道:“俺韩世忠自投军起,奋勇杀敌,战必争先,战西夏、擒方腊、伐辽国、平叛乱,屡立战功,对得起赵宋,也对得起俺自己。可赵宋那狗皇帝呢?给石头封侯,给白狐封官,俺韩世忠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还不如一只畜生!”
这番话,怼的姚平仲哑口无言。
只因,韩世忠说的俱都是事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