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只是一日一夜而已,一座坚固的营寨,便拔地而起了。
高耸的寨墙,有两三丈高,营寨四角还有角楼,可以随时远眺敌情。
营门前,拒马更是横亘其间,若是魏军敢来冲营,定叫他有来无回。
“好一座坚寨。”
便是张飞,看到这么迅速便营造出一个城寨,心中亦很是惊诧。
“杨奔,看来你们这些讲武堂出身的,倒真是有些本事。”
如今已经是偏将的杨奔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营建城寨,乃是讲武堂的拿手好活,若是连这点本事都丢了,殿下见到了,怕又是要责罚了。”
张飞点了点头,说道:“待使者入城劝降,张郃若是不识好歹的话,今日便攻城!”
在大军朝长安进发的时候,一系列攻城器具,都已经开始建造了。
如今在营寨之中,便有许多攻城器具。
其中的类别,更是五花八门。
有巢车。
所谓巢车有8个轮子,可推动,小木板屋可升降,能容纳一两个人,四面都有望孔,外面蒙上生牛皮,可挡敌人的矢石。
有望楼。
所谓望楼,则是通过竖杆的脚踏板攀登向上,竿顶设置望楼,楼下装转轴,可四面旋转观察。
有头车。
城墙坚固难攻,自然得另辟蹊径,正面不行就来下面的。
头车是一种专门用于挖掘地道的车辆。
共分为三个部份:车头的屏风牌用于防护后面是头车及绪棚,等到地道挖掘得差不多时,攻城部队会在车内集结,待地道挖通后,迅速地将屏风牌推开,部队就可鱼贯而出,进行攻击。
有火车。
火车主要是用来焚烧敌人的城门、楼橹。有两轮,放置火炉烧大釜或锅镬,内贮脂油。使用时,将锅内油烧沸,推到敌方城门下,继续烧燃,并加以柴草,焚烧城门。如敌方用水扑救,火势益盛。
有临冲战车(临冲吕公车)。
临冲战车是一种巨型攻城战车,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几百名武士,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进攻时众人将车推到城脚,车顶可与城墙齐,兵士们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敌人拼杀,车下面用撞木等工具破坏城墙。
有投石机,有云梯战车,渡濠器具.
更不用说,还有两百多斤火药,在等着长安。
如此充足的准备,便是长安巨城再是坚固,汉军也有将其攻下来的信心。
此刻。
长安城内。
张郃的心情其实也并不好,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
长安镇守夏侯楙临阵逃脱的副作用,远比张郃想得要大许多。
虽然有志之士都知道夏侯楙的能力不如他张郃,长安交给他张郃来守,比交给夏侯楙来守要好得多。
但是
这个世界上,蠢笨的人还是占大多数的,真正聪明的人,反而是少数。
在得知魏国长安镇守逃离长安的消息之后,城中的豪强之家,乃至于普通百姓,都嚷嚷着要逃离长安。
对于这些想要逃出去的人,张郃自然是一个都没有放他们出去。
若是放了,那长安的人都要逃完了,守城的士卒见到百姓逃走了,他们会不会也跟着成为溃兵?
再者说,守城是需要用到民夫的,这些百姓,到了关键时刻,更是可以帮忙造一些守城器具。
像是熬煮金汁这种不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便可以交给这些人来做。
当然
阻止这些人离开长安,自然也会将长安城中搞得乌烟瘴气,民心失调。
是故,在昨日,张郃领兵五千出城袭扰汉军,准备来一场大胜,稳住长安民心。
结果
袭扰汉军不成,反而是被汉军打得丢盔卸甲,出去的五千人,最后只回来了两千人,一半都不到。
原本想要用一场大胜,来稳住长安民心的效果不仅没有达到,反而是达到了反效果。
以至于现在长安城中,都时常有聒噪作乱者,让张郃是烦不胜烦。
再这样下去,长安都不用守了。
“将军,城外汉国使者请见。”
汉国使者?
张郃眉头一皱,说道:“汉国使者此刻过来,必定是来劝降的,将他杀了,尸体悬挂在西安门上。”
前来通禀的军士面露犹豫之色,他赶忙说道:“来出使的,乃是京兆杜氏出身的杜芳,将军难道不见一见?”
京兆杜氏?
好胆!
张郃顿时坐不住了,脸上也变得难看起来了。
“京兆杜氏居然敢叛国!”
张郃先是愤怒异常,但很快,这种愤怒之色便消失干净了。
士族本就是墙头草,谁强他们帮谁。
京兆杜氏在魏国并未受到重用,在这个时候改换门庭,似乎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小人听到消息,京兆杜氏,京兆韦氏,都已经降汉了,长安城中,不少军将,幕僚,都是出身此二家,或是与此二家有关系的,若是贸然杀了杜芳,实在不妥。”
自从曹丕颁布了九品中正制之后,各地的士族力量便快速膨胀起来了。
京兆杜氏与京兆韦氏同样如此。
彼时钟繇兼职雍州大中正,杜氏、韦氏不少子弟便由此出仕。
毕竟在关中,以九品中正制要求,从家世才德衡量,能够达到要求的,便以此二家之人为最。
也正是因为此,京兆杜氏韦氏二家,趁势而起,中下层官吏,几乎遍布京兆尹各处,也只是因为时间关系,权势没有蔓延到上层而已。
在一个依靠士族治理地方的国度,这个地方士族却先一步投降敌方,张郃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尔母婢!
这长安城是人守的地方?
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为何夏侯楙当初跑得如此干脆。
原先还以为是他胆小如鼠,现在看来,是他看得比他张郃远得多。
迟疑许久,张郃这才对着传令的胥吏说道:“便将此人召见过来见上一见,也未尝不可。”
至于张郃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片刻之后,身穿大汉使者袍服的杜芳缓步走入正殿之中。
“外使拜见将军。”
张郃身上穿戴着甲胄,紧皱的眉头就没有一刻是松懈下来的。
“尔来此处作甚?”
杜芳呵呵一笑,当即说道:“将军,天命在汉,大势在汉,你本是汉臣,如今正是拨乱反正的好时候,将军可得把握住机会了,若是将军愿意投降,陛下愿封你为骠骑将军,万年县侯,食邑万户。关中降军,任由将军统管,何如?”
不得不说,汉国的条件确实诱人。
他现在是乡侯,别看与县侯只是一字之差,但一个乡的封地,与一个县的封地,那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
更不必说食邑万户了。
而且,投降之后,还有军队握在手上,他也不至于是孤家寡人。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好啊!
见张郃还在沉默,杜芳继续说道:“如今在汉国,可没有人能够有万户食邑,况将军勇猛,尚能建功立业,再进一步,尚未可知。”
“哎~”
张郃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阁下的条件,确实是非常诱人,然而,我张郃非是背主之人,这种投降的事情,恕我做不来!”
“将军本为袁家将,现在为曹家将,为何不能做汉家将?”
杜芳怒斥一声。
“够了!”
张郃满头黑线,怒斥道:“你以为我想投降?你以为我不愿意从始而终?当年袁本初游移不定,郭图言语重伤于我,我别无选择,方才被迫投降。”
当年官渡之战的时候,张郃对袁绍说:“您虽然接连得胜,但不需要与曹操交战,只需暗遣轻骑断其南方军路,钞略其物资,则敌军不战自溃。”
袁绍没有采纳。
后来袁绍派遣淳于琼督粮草于乌巢。
曹操亲率精锐袭击乌巢。
张郃又上前献计:“曹公的士兵英勇善战,他们一定会击溃淳于琼等人。淳于琼一旦失败,那么将军的大业就完了,您应该尽快带兵援救。”
但谋士郭图却说:“张郃说的不是好主意,我军不如进攻曹操的大营,曹操势必回救,这样淳于琼的危难不救自解。”
结果,张郃、高览带领着重兵攻打曹军大营打不下,乌巢又被曹军烧毁,郭图还在袁绍面前诬陷他道:“张郃对我军的失败感到高兴,并且出言不逊。”
他那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已投降曹操的。
然而张郃所想,毕竟是他的一言之词而已。
杜芳嗤笑一声,说道:“若是忠义之将,便是身死都不违忠义,我大汉大将军关云长,当年便是受到曹操重用,在得知陛下健在的消息,仍旧舍弃一身荣华富贵,过五关斩六将,不惧死生,以全忠义。将军惧死,便能投降曹魏,如今长安被我大汉大军所围,城中民心动荡,军心不定,不是如当年官渡之战一般?”
杜芳步步紧逼,眼神锐利。
“当年将军弃袁归曹,方有将军之今日,同样,将军今日弃曹归汉,方有将军明日之辉煌。”
“呼~”
张郃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我有意投降,只是,还请汉帝给我五日考虑的时间。”
“莫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将军还想着缓兵之计?”
张郃冷哼一声,重重摆手。
“信与不信,汉帝自会决断,尔归去通禀便是了。”
张郃也不想与杜芳浪费口舌了。
“送客!”
说完径直起身离去。
杜芳愣了一下,也只能离去了。
杜芳入城与张郃劝降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张飞等人得知。
“此缓兵之计也!五日时间若是给了张郃,长安便更难攻了。”
汉中都督魏延第一个表达自己的不满。
“张公,不可轻信了张郃。”
在一边的赵云脸上也是露出思索之色。
“五日光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看来张郃还是很精明的,捏着这个尺度。
“你先回去通禀陛下,至于我们这边,不攻长安便是了,先将辟雍、王莽九庙、社稷坛打下来再说。”
张飞咧嘴一笑,看起来很是憨厚老实。
跟我玩这一套?
你还嫩了一点。
长安除了城池之外,在外面还有许多建筑,像是王莽九庙,便是其中之一。
“九庙”由12座规格、布局相同的“回”字形平面建筑构成,总面积超三十亩。
其中11座建筑以“4、3、4”的顺序前后呈三排设置在一个大的方形院落内部,夯土围墙边长1400米,中心建筑边长55米,院内四个角落有附属房。
在这个方形的墙体南部正中,又有一座与内院相同的回字形平面建筑遗址自成院落,建筑边长100米。
至于九庙为何有十二座,原因很简单,除王莽自定的九座外,还包括了三个远祖——帝喾、田和、田建,由于庙数应指常数,故以“九庙”称之。
就跟四大天王有五个一样。
不过九庙建成不久,即毁于王莽末年起义军兵临城下的点燃的那一场大火,九庙中的精美建筑,早就被付之一炬了,但是围墙什么的都还在,如今被张郃派兵驻守,与旁边的辟雍,社稷台,并做品字形堡垒,便是为了迟滞汉军之用。
有这几个东西挡在面前,莫说要打长安了,护城河都过不去。
杜芳也觉得张郃有些给脸不要脸了,陛下又是给骠骑将军官位,又是给县侯爵位,甚至还不剥夺你的兵权,更是给了你万户之封,你张郃匹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识好歹。
“在我入城之时,便与城中杜氏、韦氏子弟联络,又知会了间军司密探,张郃欲降之事,怕是马上要在长安传开了,将军但攻九庙与辟雍,给张郃看看,负隅顽抗的下场是什么!”
孙子兵法有言: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面对一座坚固的城池堡垒,往往会损失掉军队三分之一的将士们,甚至依然久攻不下。足以见得攻城战的艰难,而这样的损失也是战场的灾难。
如果能攻九庙以及辟雍社稷坛,让张郃害怕,或许可以不战而下长安!(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