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陵。
府衙大堂之中。
诸将幕僚齐聚。
刘禅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色平静,单从他脸上的表情,根本是看不出他情绪的变化的。
“殿下,宛城急报,现如今,该当如何?”
刘禅的镇定,很明显感染到了堂下群臣。
费祎起身说话,脸上也未有慌乱之色。
“我先前已命杨奔率一万无当飞军前去,此刻想来已经是可以去救援前将军了。”
现在派兵,到颍川的时候,最少也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远水治不了近渴。
真正能靠的,还是要看杨奔那一万无当飞军。
若这一万人,能够给刘禅争取来时间,后续兵力跟上,自然能保关羽无恙。
若杨奔不能为大军争取时间,现在派兵过去,也来不及了。
只能说...
关羽送得有些彻底了。
他手上两三万人,短短时间内,居然给送完了。
这两三万人,可是跟了关羽多年的老卒啊!
可以说得上是精锐了。
现在的刘禅,终于是有当初曹操的那种感觉了。
曹仁、徐晃、于禁、文聘...
这一败再败,曹贼心中感觉,恐怕便是他现在的感受罢。
“殿下,荆州粮草不济,屯田事宜也已经是安排下去了,若是要尽派江陵兵丁过去,恐粮草不够,民夫乡勇,也招募不齐了。”
这一个多月来,荆州经历的大战实在是太多了。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荆州,已经是被打成一锅粥了。
荆襄九郡,除桂阳郡外,其余郡县,皆受战火洗礼。
期间死亡的百姓,不可计数。
民力凋敝,而要出兵打仗,后勤谁来管?
又有谁来运送粮草?
苦一苦百姓可以,但一直苦荆州百姓,恐怕侯音卫开起事,便会在荆州再次发生了。
刘禅方才郊祭与亲耕于田,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人望民心,可不能丢完了。
况且...
江东孙权在一旁环伺,若是江陵空虚,以那江东鼠辈的性子,说不定又要来偷袭了。
“粮草不济,乡勇民夫亦是不足,此番出兵,兵额定在两万人,遴选出军中精锐,出兵伐魏!”
兵在精不在多。
况且在宛城方面,也支撑不了太多军队的供养。
还是那一句话。
后勤不行,国力不行,打仗就不行!
现在刘禅能够出兵,还是要感谢孙权送来的粮草。
但此番议和,江东的粮草,恐怕没有那么快送来了。
至于原因,那也很简单。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孙权前番送了刘禅七十五万石粮草,后续又尽起十万大军,从合肥打到江陵,这一路上,十万大军的消耗,也是将他的库存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
要运送粮草过来,至少要等明年。
粮草是不可能凭空变出来的。
在这个时候,刘禅才深切的感受到与魏国的实力差距。
这个实力差距,并非是兵力的差距。
他蜀汉军力,并不差魏国多少,但奈何后勤补给跟不上啊!
“两万大军,可会太少了?便是无当飞军,都不止两万人了。”
张苞在一边皱着眉头说道。
他与关兴从南中过来,便带有一部分南中蛮兵,加之原来的五万兵额的无当飞军,这带到宛城去,至少可带五万人。
带个两万人过去,恐怕难以扭转局势罢?
万一因为兵力不够,败了,那该如何?
“粮草不够,征集便是了,荆州乃膏腴之地,虽久经战乱,穷苦百姓家中无粮,豪绅之家,总是有的罢?”
好家伙!
直接是要来打土豪分田地了。
然而...
刘禅只是摇头。
“两万人足矣。”
这荆州豪绅,几乎都是士族。
在荆州抄士族的家,还想要他们为你效命?
在这个知识被士族垄断的时代,寒门几乎没有。
各郡县为官者,九成都是士族出身的。
你现在跟我说要去征集他们的粮草?
若当真如此,那他昨日去郊祭,今日去亲耕于田,那都白干了。
甚至不需要曹操发兵过来,这荆州直接乱起来了,一个个跑去投奔曹操去了。
士族势大,确实是一个隐患,然而现在他刘禅实力不足,还需要依仗士族的力量。
对付自己的基本盘?
那不相当于往自己的胸口捅上一刀?
这万万不可!
“这...”
见刘禅心意已决,张苞只得退下。
“江陵诸事,按部就班,不必理会北面战事。”
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务之急,那是将荆州的生产恢复了。
只要手中有粮,荆州百姓支持,曹孟德算得了什么?
那江东鼠辈孙仲谋,又算得了什么?
庞统当然明白刘禅的意思。
一切按照原样来,但这个前提是,北面能够打胜。
即便是不能打胜,也要保住宛城,保住南阳。
否则的话,荆州都有可能不保,建设什么荆州?
随时可能遭受战火摧残,你种好的田地,也会被毁了去。
无用之功罢了。
“江陵之事,交由臣下,殿下尽可放心,安心去北面伐魏。”
刘禅轻轻点头。
有这个好军师在,刘禅确实是要省下不少精力。
江陵有庞统坐镇,孙仲谋想必也不敢谋荆州了。
“明日出兵,至于荆州内外的安排,便按照下面的来!”
刘禅目光扫射殿下群臣,说道:“阿会喃何在?”
听刘禅叫自己的名字,阿会喃连忙上前,半跪在堂中。
“末将在!”
“我命伱为先锋,率骑军三千骑先去颍川支援!”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三千骑军,可以说是刘禅所有骑兵的家底了。
没办法,产马地都在北面,刘禅能够凑齐三千骑军,一是靠商旅走私,二是靠战场缴获。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造。
魏军被刘禅歼灭了几次,再加上投降的魏军,凑个三千骑军,那还是没问题的。
“诺!”
阿会喃当即领命!
先锋!
又是立功的机会了!
江陵之战中,阿会喃立功不少,刘禅对他的封赏,也是不吝啬的。
钱帛美姬,庄园田地,皆有之。
至于权力方面。
阿会喃已经是成了太子宾客,更是入了讲武堂,为冲阵教习,官职直接变成无当飞军军使。
之前刘禅虽然将无当飞军交由他统领。
但书面上的任命,却是没有。
多是口头上的允诺,他这个无当飞军主帅,看起来就像是临时的一般,随时有可能被撸掉。
但在江陵立下大功,这无当飞军的军使任命一来。
他这个无当飞军主帅,总算是名副其实了。
若再能立功!
哼!
捞个亭侯之位,想来也没问题了!
一想到此处,阿会喃心中便火热起来了。
他现在是恨不得直接冲到颍川,将魏王曹操的头颅斩下来献与刘禅。
“至于这北伐魏国的主帅,我亲自担任,后勤粮秣官,文伟你为之。”
主管后勤,那责任亦是重大。
费祎当即起身领命。
“诺!”
再将军中参军、司马、副将等职都任命下去,刘禅观察着堂下诸将的反应,果然有人受不了了。
“殿下,那我呢?”
庞令明此刻站起身来,脸上有不虞之色。
场间论起勇武,他自认为不输他人。
于禁脸上亦是有不忿之色,但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并未说话。
“此番前去伐魏,乃是要直面曹孟德的,我不愿令明你遭受委屈,陷入两难之境。”
原是如此。
庞德心中感动,他原以为刘禅是在意他降将的身份呢!
不想,却是为他着想。
“殿下何须忧虑?我既侍殿下,便与魏王已无干系,他虽对我有恩,但与殿下与我的恩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各为其主,殿下不必担忧我手下留情!”
在襄阳看了刘禅给他的三本书,他已经是彻底悟了!
加之江陵打了一场胜仗,得到了赏赐,在庞德心中,已经知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了!
结束这乱世!
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这是殿下的志向,他如何能不帮殿下实现这个志向?
“好!”
庞德的表态,让刘禅心中颇为自得!
曹孟德!
论起收心来说,我刘公嗣可不差你多少的。
“既然如此,那令明你便随我一道,前去宛城!”
庞令明去宛城了。
那我可要去?
于禁张了张嘴,有好几次,他都想像庞德一般,起身请命,但终究,曹操在他心中的份量实在是太重了。
要他与魏王征伐,他...做不到!
如今虽已侍新主,但老主公曹孟德,他还是不想要面对的。
“江陵便由军师镇守。”
刘禅看向庞统。
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下来了。
费祎管的是军队后勤,而庞统则是管的是整个荆州的后勤事宜,他所处的位置,可谓是至关重要!
“君侯。”
刘禅看向于禁。
“夏口乃重镇,便由君侯坐镇,有君侯在,料他孙仲谋,不敢来犯!”
“诺!”
见刘禅并未因为他的不表态,而心生间隙,于禁在心中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夏口不失,则荆州不丢!
守住了夏口,孙权只能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将夏口这么重要的地方交到他手上,足以看出殿下对他还是信重的。
殿下不因他不伐魏国而心生芥蒂,故意冷落,如此主公,他如何能不拼死效忠?
“殿下放心,只要我于文则有一息尚存,这夏口,便丢不了!”
人在城在!
他于禁,便是要与夏口共存亡!
夏口在,公安的位置,便不那么重要了。
是故刘禅并未安排守将。
将一切有条不紊的都安排完了之后,刘禅目视堂下群臣,问道:“吾话已言毕,可有疑虑者?”
“殿下。”
潘濬在这个时候起身说道:“粮草不足问题,属下或有解决的办法。”
因为守公安而立下大功,此番北伐魏国,潘濬混到了军中司马的职位。
军中司马这个职位,可不低了!
军中司马,掌军法,亦有参谋之权。
在军中,可谓是位高权重。
现今他能混到这个位置上,对刘禅的忠心,自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了。
能给你升官的领导,都是好领导,都值得卖命效忠!
“哦?”
刘禅看向潘濬,问道:“司马有何妙计?”
他轻轻一笑,说道:“军中无粮,而属下所知,各地豪强手中,还藏有私粮,殿下仁德,不想强夺,实在是令人感佩。然军中缺粮之事尚存,殿下仁德之名,荆州人人皆知,何不向那些豪强借粮?届时还些利息即可,想必他们也是愿意的。”
这个‘借粮’,到最后恐怕会变成夺粮。
并非是每位豪强都愿意在他刘禅身上投资的。
像这种粮食投资,赢了,确实能够收些利息。
但要是输了呢?
血本无归,甚至还会被魏国追责。
他们在后面稳坐钓鱼台,难道不香?
“此法尚可,不过要修改一二。”
潘濬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刘禅继续说道:“借粮,以自愿为原则,今愿借粮,有利息:九出十一归。借粮多者,其子弟可入太子亲军,以充亲卫。借粮最多者,赐丹书铁券,可免死一次!”
既然要借粮,自然是要他们主动了。
我刘公嗣从不逼迫别人。
是故...
借粮的好处,自然是要给出来了。
利息给你!
九出十一归。
这利息不小了。
借粮多者,可入太子亲军,这可是进入仕途的好途径。
有能力者,日后发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一个丹书铁券,直接免死!
这直接是一套组合拳了。
这一套拳法下来,军中缺粮的问题,马上就可以得到解决。
“殿下,这借粮的好处,可是太多了些?”费祎的眉头微皱。
九出十一归,这利息已经是很高了。
入太子亲军,这更是殊荣。
最夸张的是这丹书铁券?
免死一次,这对那些豪强之家来说,得是多大的诱惑?
庞统亦是在一旁说道:“九出十一归的利息已经够多了,加之有入太子亲军的殊荣,想必筹粮之事,已无问题了。这丹书铁券有免死之能,这岂不是要纵容枉法?”
刘禅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借粮最多者可得丹书铁券,这借粮之数并不公布出来,有这丹书铁券做诱饵,那些豪强存粮,定然会全部借出来,如此的话,短期之内,我等粮草必无忧虑,至于丹书铁券,他只是可以免死而已,又不能免罪。”
丹书铁券。
说白了,一张铁纸罢了。
在后世,所谓的丹书铁券,更像是催命符。
有命拿他,可有命享受?
不拿这个刺激荆州豪强一番,狠狠的让他们爆米,刘公嗣岂能放过他们?
至于后续借出来的粮草要还回去?
明年孙权和约中的粮草运送过来,还这些借出来的粮草,那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
到了明年,荆州、南中屯田有成,他刘禅还会缺粮?
开什么玩笑!
“将政令发出去即可。”
“诺!”
庞统思索一番,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计较了。
府衙大堂之事已毕,刘禅便去了郡守府后院。
方才入后院,一股肃杀之气,便映入眼帘。
关银屏身穿一身厚实的甲胄,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闪耀。甲胄紧密地贴合她的身体,完美贴合身形,展现出她结实而匀称的身材。
此时她的面容俊美而冷峻,双眸如星,长发被束成一个简洁而有序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身着战袍,手执长枪,气势如虹,杀气腾腾。
见刘禅过来,关银屏将舞动的长枪停下。
此刻她看向刘禅,眼中再无旖旎之色。
“殿下,何时出兵?”
今日的银屏,与往日不同。
那种小女人的感觉,如今尽散了。
仿佛他刘公嗣第一次见到关银屏那般。
那样的锋芒毕露,那样的生人勿进。
至于原因...
刘禅自然知晓。
关羽被围,作为女儿,关银屏心中如何不着急?
“明日。”
关银屏重重点头。
“此战我要去,就救阿爷!”
“放心。”
刘禅上前,将她的手牵起来。
“有我在,岳丈定然无忧。”
关银屏微微颔首,但眼中的担忧并未散去多少。
刘禅心中明白,除非他真的将关羽救下来了,否则,关银屏心中的担忧是不会散去的。
哎~
刘禅拍了拍关银屏的手背,说道:“明日你随我前去宛城。”
“好!”
关银屏的回答很是简洁。
“脱了甲胄去,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清早出发,又要急行军,身子可要养好。”
关银屏重重点头。
“都听郎君的!”
是夜,美人在怀,但两人都未有动作,真是抱在一起睡了一夜。
次日。
大军起!
江陵城北,旌旗蔽野,戈戟如林,刘禅率军往宛城方向迤逦进发。
而先锋骑军阿会喃,早在夜间便疾驰奔向颍川了。
...
颍川。
叶县城外,战火蔓延,战鼓声震天动地。魏军如狂风般冲击城墙,荆州兵则坚守在城头,奋力抵御敌军的猛烈攻势。
箭矢在空中交错飞舞,城墙上布满了弩弓手的身影,他们稳定地拉弦射击,将锐利的箭矢倾泻而下。
箭雨如暴雨般倾盆而下,尖锐的箭头穿透空气,射入敌军的阵型,造成巨大的伤亡。
“敢言退者,杀无赦!”
前来攻城的,多是一些杂兵,此刻上前去,便是来消耗城中攻城器具的。
在攻城士卒身后,真正的精锐魏军,则是游弋后方,一旦见到有攻城士卒敢退的,便挥刀斩下。
曹操已经是下了死命令了!
定要破叶县,擒杀关云长!
“守住,援军马上便到了!”
宗子卿身先士卒,他在城头上大声喊道,此刻他已是血人,但在血垢之下,那一双眼睛却是闪闪发亮!
守住叶县!
便是守住自己的前途!
冲上城墙的魏军再多,也要将其打退!
我宗子卿能守住叶县十日,便能再守十日!
“冲啊!”
“杀啊!”
...
城墙上的荆州士兵勇敢地迎战,他们手持长矛、长刀,毫不畏惧地冲向魏军。剑光闪烁,刀影交错,激烈的近身厮杀使整个战场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和血腥气息。
而魏军攻城,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攻城车、云梯等攻城器械被推向城墙,猛烈地冲撞城防。木头的碎裂声和金属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城墙上的防御工事被摧毁,魏军开始逐渐渗入城内。
城内的战斗更加惨烈,烈火熊熊燃烧,房屋倒塌,尸体堆积如山。士兵们奋力作战,争分夺秒地守护着每一寸土地。战场上充斥着呐喊声、惨叫声和死亡的嘶鸣声。
叶县城岌岌可危,城墙摇摇欲坠,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伤亡人数不断攀升,战场上血流成河,残肢横飞。
“喝!”
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不知道是第几次劈砍了。
手已经酸了,视线都要开始模糊了。
累了!
守城多日,每日都是高强度的征伐杀敌,关羽即便是天底下有数的猛将,这老迈的身子也是受不住了。
入目...
全是冲入城中的魏军士卒。
难道今日,叶县便要丢了?
突然!
城外突然生起震天价响的喊杀声,很明显的,冲入城中的魏军后继无力起来了。
“援军,是殿下的援军来了!”
“殿下来救我们了!”
“杀他娘的,冲啊!”
...
一听闻援军来了,殿下来了,士卒心中顿时迸溅出巨大的勇气。
多日守城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尽了。
胜利!
胜利就在眼前!
便是关羽,握住青龙偃月刀的手都用力了不少。
噗噗噗~
几刀麾下,死在他关云长之手的士卒,又添几个。
城中军将一齐发力,竟真将城中魏军都杀退了。
“宛城援军来了?”
关羽与宗子卿见来人是些蛮军,其中并无刘禅旗号,一个个心中都有些失望。
“末将杨奔,拜见君侯。”
呼~
关羽缓了一口气,问道:“殿下呢?他没来?”
杨奔在一边说道:“末将是君侯陷入重围之前,殿下便派我过来,听从君侯调度的,消息已送去多日,想必殿下不日便能抵达此处。”
看来殿下是早有预料啊!
唉~
关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你手上有多少人马?”
“带了六千人过来,此番冲阵,剩下不到三千人。”
六千人冲阵,冲成三千人了?
这伤亡简直恐怖如斯!
关羽原本见这叶县守不住,再留在此处,无异于等死。
见杨奔的援军能够冲阵而入,那他们在城中,未必不能冲出重围。
只要能回南阳,这局势便能稳住!
但现在一听这冲阵伤亡,关羽心中顿时便息了突围的想法。
他们守城多日,乃疲敝之军。
贸然突围,那跟送命何异?
“君侯,敌军已退,应当趁此机会,修护城池,城中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部搬上来。”
守城!
现在宗子卿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殿下援军来了。
离殿下来,那还会远吗?
只要殿下一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不远处。
叶县城外的高丘上,正有魏王仪仗矗立其间。
巨大的魏王旌旗之下,此刻正跪坐着一位枯槁老人。
不是孟德,又是何人?
曹操眉头紧皱。
“咳咳咳。”
他咳嗽一声,脑袋像是被几千根针刺中一般,脸上露出痛苦不堪之色。
身子更是在不断痉挛。
“药,药!”
身侧的侍者连忙将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汤端上来。
他一口将一碗药囫囵的吞下去,脑中的痛感果然好转了不少。
虽还有些疼痛,但不似方才那般,让人受不了。
“这是第几副药了?”
侍者连忙在一旁说道:“这是第五副药了。”
第五副?
那还有四副药。
还能再撑几日。
“这便是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从南中带出来的无当飞军?”
在高丘上,曹操对下面的战争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无当飞军大多是蛮人,身着草甲,从衣着外貌上来看,便与中原士卒不同。
“不错,听闻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练有五万无当飞军,若都如此精锐,倒是一个劲敌。”
曹操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确实是精锐之士,能冲破我大军军阵。”
围城叶县,城外是有布下军阵的。
这无当飞军能冲入军阵,足见其不凡了。
“敌人有生之力加入,今日恐怕攻不下叶县了。”
曹洪在一边看着,眉头亦是紧皱起来了。
其实在前几天的时候,便有机会攻下叶县的,但每次都是曹操在关键时刻鸣金收兵,好似故意不攻下叶县。
“今日鸣金收兵罢。”
曹操轻轻一笑。
他看出了曹洪脸上的疑惑之色,说道:“孤这是围点打援之计,以这关云长为鱼饵,诱大鱼前来咬钩,现在已经有一条小鱼过来了,再等几日,怕汉中王太子刘公嗣那条大鱼,便要来了。”
现在杀了关羽,能攻下宛城,拿下南阳?
拿不下来!
以关羽为饵,吸引荆州兵过来,将其有生军力都消灭了,莫说是南阳了,便是整个荆州,他曹孟德也可取之!
在此战之前,曹操便动员了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四州能调动的军力。
四州之地,士卒虽不精锐,但人数有十数万之多,用他们的命,来跟你荆州兵的性命来耗!
我曹孟德坐拥中原之地。
这些兵卒没了,稍微花点时间,便又可组一军。
你荆州一州之地,在短时间内,能够召集士卒吗?
不能!
荆州人会为你刘公嗣抛头颅洒热血?
兴复汉室?
汉帝在我曹孟德这里,要兴复汉室,也得让我曹孟德来!
“只是...拖下去,待敌大军一至,恐生变数。”
好好的一个关云长不吃下去,等那刘公嗣过来,说不定就吃不下去了。
但曹洪也知晓曹操的心意。
大王自知时日无多,便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荆州之事。
希望...
主公之谋,真能成功罢!
...
堵阳县城。
连日急行军,阿会喃所率三千先锋骑军,终于是到堵阳县城了。
堵阳县未被魏军攻占,但更前面的卷城,已被魏军占去了。
“派出斥候前去查勘军情,其余人等,下马歇息!”
不仅人需要休息,战马也需要休息。
六日光景。
从江陵到堵阳。
这马都要跑死了,终于是赶上了。
“前方情况如何了?”
昨日在宛城补给一番之后,阿会喃便直驱堵阳,此刻询问的,自然就是前方军情了。
守堵阳县城的亦是无当飞军士卒,此刻见到自家军使,自然是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杨奔率六千精锐冲阵了?”
“听逃回来的士卒说,冲进去了。”
冲进去了?
那证明叶县还未被攻下。
阿会喃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知那曹贼在何处?”
曹贼?
“魏王曹操便在叶县外的魏军军寨之中。”
魏军军寨?
“离此处多少距离?”
“三十里路”
三十里?
阿会喃计量着时间,喃喃自语道:“那我若是率军攻伐,可能阵战曹贼?”
守城军将听阿会喃这一说,还以为阿会喃真的要去杀曹操呢!
他连忙说道:“将军,魏王曹操在大军重重保护之下,其军阵严密,骑军很难冲进去,加之,曹贼麾下有一支精骑,名唤虎豹骑,端是精锐,将军若是遇上了,恐不是对手。”
虎豹骑?
阿会喃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了。
他从南中出来,便是要会一会这天下英雄!
这虎豹骑,他阿会喃自然是要见识一番的。
天下强军?
精锐中的精锐?
哼!
死在我阿会喃手上的精锐,可多了去了!
不碰一碰,怎知成色?
阿会喃倨傲一笑,说道:“虎豹骑又如何?等见了此军,让他知晓我阿会喃的厉害!”
堵阳守将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关平将军手下精骑,都不是对手。
将军你手上临时拼凑出来的骑军,会是对手?
但见阿会喃意气风发,他也不好在此时泼冷水。
“那将军好生歇息,叶县被围,正需要将军驰援。”
阿会喃轻轻点头。
“这个我自然知晓。”
阿会喃在堵阳县城中歇息了半日。
次日清晨,他在堵阳城外列阵,准备前往叶县,会一会这魏军。
若是能找到机会,斩杀曹孟德,便更好了。
但离了堵阳县城未有十里地。
前面便被一支骑军挡住了。
看那骑军的规模,不过千人之数罢了。
阿会喃冷哼一声,吼道:“来将是谁?我阿会喃不战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
曹休眼中微眯。
我曹休岂是无名之辈?
听闻这阿会喃乃汉中王太子刘公嗣麾下猛将,今日,他便要将这汉中王太子刘公嗣的猛将,斩于马下!
“哈哈哈!”
曹休手握长枪,当即大笑一声,说道:“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我乃虎豹骑军中领军曹休,今日,便是取你阿会喃项上人头者!”
曹休?
虎豹骑!
阿会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眼睛眯了起来,其中闪现出战意满满之色。
昨日便说要试一试这虎豹骑的成色。
不想,今日便有这个机会了!
阿会喃挥动手上的战斧,大吼道:“今日,乃是我阿会喃斩你曹休!什么虎豹骑?纸糊的罢了!”
“哼!”
曹休眼睛一眯,他冷笑着说道:“希望在你死之前,你的嘴还能这般硬!”
阿会喃率领的三千骑军看起来勇猛无比,身穿铁甲,手握利刃,气势凌厉。
与之相对的是曹休率领的虎豹骑,同样威风凛凛,兵器闪烁着寒光。
他们眼中未有惧色,相反,在大战之前,居然还能互相调笑,好似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生死大战,而是过家家一般。
“虎豹骑,冲锋!”
“儿郎们,随我冲锋!”
两人具下军令。
咚咚咚!
两军在战场上迅速接近,战马的蹄声震荡着大地,尘土飞扬。
阿会喃麾下的三千骑军形成阵列,准备迎战,他们豪气干云,斗志昂扬。
将军说得对,什么虎豹骑?什么精锐?
我等打得就是精锐!
曹休眼神锐利,率领的虎豹骑紧密编队,气势如虎,凶猛无比。
一支军队,却宛如精密相连的机器一般,而每一位虎豹骑骑军,都是这机器中不可缺少的部件。
当两军交锋时,刀光剑影交错,战马奔腾,战场上充满了激烈的厮杀声和惨叫声。
“冲啊!”
“杀啊!”
...
阿会喃所率骑军,士气高涨!
他们才从江陵过来,在刘禅的带领之下,连连胜仗。
作战勇猛,悍不畏死!
冲阵!
冲阵!
将这所谓的虎豹骑冲散!
然而,曹休率领的虎豹骑实力强大,他们紧密配合,纵横驰骋,攻势如狂风暴雨般猛烈无比。
三千骑军虽然勇猛抵抗,但在虎豹骑的猛烈冲击下,阵型渐渐被打乱,无法抵挡曹休的猛攻。
战场上的局势迅速恶化,阿会喃率领的三千骑军无法承受虎豹骑的压力,逐渐溃散。
这怎么可能?
阿会喃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两军交战,他所部三千骑军,基本上是一股脑的冲进去。
然而虎豹骑却是有战术章法的。
前排轻骑兵,组成圆阵,队伍绕着圈跑,然后让圆圈的一个曲面面向敌人,就这么不停的跑不停的射,通过持续不断的火力,在双方尚未交战之时,便让他所部骑军损失惨重。
当他骑军快接近虎豹骑的时候,其前排轻骑兵突然后退。
在轻骑兵之后,突出数百重骑兵。
重甲之下,他手底下的军卒,用刀枪剑戟,拼命的砍在虎豹骑重甲骑军的盔甲上,连防御都破不了。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从一开始,双方的技战术,双方装备水平,就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
“啊啊啊!”
骑军有溃散之势,阿会喃大吼一声,当即手持巨斧,驱驰着马匹奔向曹休。
总要做些什么!
现在能制住颓势,便是擒贼先擒王!
先将这曹休小儿杀了再说!
砰砰砰!
阿会喃手中巨斧砍在阻拦在前的虎豹骑重甲兵身上,每一斧,都能带走一条虎豹骑骑兵性命。
重甲确实防御力卓着。
但那也是看武器。
阿会喃本来就有巨力,加之巨斧砍下,这巨力从重甲传递到虎豹骑骑兵身体之中,几下便将其内脏给震碎了。
岂有活路可言?
“哼!自寻死路!”
曹休眼中并无惧色,当即拍马上前,迎战阿会喃。
凭借着精湛的骑术和枪法,曹休胯下战马犹如疾风般奔驰,长枪挥舞间划破空气,威势非凡。
而阿会喃挥舞巨斧,力量惊人,每一次砍击都带着震天的气势,杀机沸腾,欲要将曹休斩于马下。
两人的战马在战场上飞驰,马蹄踏击地面,扬起一片尘土。长枪与巨斧交错,火花四溅,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铛铛铛!
两人交战十数个回合。
阿会喃见短时间内拿不下曹休,心中已有退意了。
再不走,恐怕要被这虎豹骑团团围住了,到那个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最关键的是!
他所率三千先锋骑军,攻击阵型已经是被曹休的虎豹骑冲散了。
阵型被冲散之后,三千骑军直接溃散!
逃!
现在阿会喃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这魏**将,与江东士卒完全不一样。
面对江东士卒,他阿会喃宛如战神一般,战无不胜。
但面对着这魏**将,他却有一种不是对手的感觉!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他阿会喃今日轻敌了!
“啊!”
阿会喃巨斧一震,与曹休拉开距离,当即狂奔离去。
“蛮将哪里走!”
曹休哪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连忙追击而去。
而这一追!
便是十里地!
直到堵阳城中守军出城之后,曹休才恋恋不舍的撤军。
哼!
曹休轻蔑的撇一眼喘着粗气的阿会喃,大声说道:“阿会喃,下次,便是你献上项上人头的时候了。”
驾!
曹休志得意满离去,只留下双拳紧握,要将牙齿咬碎的阿会喃。
等着!
阿会喃眼中斗志不减,杀意盎然。
今日不过我阿会喃轻敌罢了。
今日之仇,今日之辱,我阿会喃定然要你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害我打了败仗。
虎豹骑!
天下强军?
哼!
我阿会喃日后,定要亲手灭了你!
让虎豹骑在这魏**中除名!
...
“前方便是宛城了。”
刘禅与太子亲军、讲武义从等精锐,一路急行军,将大部队甩在身后,如今是先行到宛城来了。
他看向身侧有些紧张,连日来都睡不好觉的关银屏,宽慰道:“叶县尚未攻破,前将军并无危险。”
“嗯。”
关银屏轻轻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
“殿下,事不宜迟,我等驰援过去罢!”
“不急。”
刘禅面色很是镇定。
“把消息整理一番,再做打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不知道战场形势便冲进去,那不是去送死?
刘禅眼神闪烁。
这一次,乃是我刘禅与曹操的第一次交锋,亦是最后一次交锋!
呵呵!
便让我看看,你这曹贼,到底有几斤几两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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