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宛城东门城楼上。
郡功曹应余与南阳功曹宗子卿两人此刻便站在城墙上。
“不想这侯音卫开,当真是谋反了,该死!”
郡功曹应余面色铁青,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更显得难看了。
南阳功曹宗子卿脸上虽有难色,但宛城陷于险境,便更是他宗子卿建功立业的时候。
“黄昏之时,曾有人递送消息过来,言之侯音今日将反,我还以为是假的,不想是真的,可惜...说与府尊,他也是不信!”
今日侯音召集麾下部将准备起事,这保密工作可没有做好,在黄昏时刻,消息便递送到宗子卿手上了,他当时便禀明郡守东里衮,却被东里衮用流言蜚语四个字堵了回来。
在曹仁征用南阳民夫,并且要运送粮草之后,这南阳百姓便有些民心不附了,常有人言之侯音要造反。
第一次东里衮还信上一信,但几次三番之后,便是真有真凭实据放在东里衮面前,他都觉得是流言蜚语。
必定是那侯音早有准备,想借此迷惑郡守。
不想...
还真给他做成了!
“子卿,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应余心中已然是开始慌乱起来了,他虽然总揆一郡众务,职统诸曹,又握群吏升迁黜免之权,在郡守自辟属吏中地位最为尊显。
但突遭动乱,已经是让他六神无主起来了。
主见已失,只得眼巴巴的望向宗子卿,希望宗子卿来替他拿主意。
“子正,你当即出奔城外营中,带信得过的人,去乡里招募百姓,待我将郡守从侯音手上救出来,再做打算。”
出城聚兵。
这个他应余还能做,但是...
你宗子卿将郡守从侯音手上救出来?
应余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说道:“府尊已被叛军所执,除非大将军举兵来援,否则,宛城我等必是保不住的,不若带有生之力撤回许都,再做谋划。”
宗子卿死死的盯着应余,倒是盯得应余眼神闪躲,不敢与宗子卿对视。
“我等为南阳郡之官,岂有弃城而逃的父母官?况宛城的重要性,你难道不知道?绝对不容有失!”
应余自然也知道宛城的重要性,关键是...
这宛城再重要,也不及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子卿,我看,伱我同至城外,将成为营寨的三千兵卒带来,或许还可与侯音一决胜负,届时宛城归属,尚还未可知。”
宗子卿摇头。
“未有郡守,我等调不动军营中的士卒,当今之计,便是将府尊救出来。”
他看着应余稍有疑惑的表情,大喝一声,说道:“何疑也?此危急存亡之秋也!时不我待,还请子正莫要犹疑,出城聚兵,派使者星夜至许都,请求援助!”
“也罢!”
事到如今,退又能退到哪去?
反正他在城外,稍有危险,还有跑路这一个选项,倒是宗子卿,深入敌后,这小命随时有不保的风险。
“子卿,保重!”
对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宗子卿,应余心中很是佩服。
行了一礼,之后,应余也不迟疑,当即从奔向西门往城外军营方向奔逃而去。
宗子卿则是面露坚毅之色,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中的犹豫一闪而逝,很快便消失了。
危机之中,方能显英雄本色!
若在如此绝境之中,他宗子卿海能将宛城保住,这日后叙功,两千石世传官位,亦可得到。
富贵险中求!
拼了!
宗子卿在身侧壮丁部曲的护卫下,缓缓的朝着门下而去。
东门守城将将大部分的士卒都带去郡守府平乱了,卫开只是废了些许功夫,便将东门掌控在手了。
现如今,便是将城外的大军迎进来了!
正当卫开骑上抢过来的高头大马,准备奔向军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卫开,你难道想要谋反吗?”
卫开转头,见是南阳功曹宗子卿,心中略略一慌,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我慌什么?
现在我手握大军,这宗子卿身边才几人?
卫开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宗子卿,你是来送死的?”
“哈哈哈!”
宗子卿大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脸上丝毫没有惧色。
“我送死?何来送死?没有我,你以为你能如此轻松拿下东门?”
“啊?”
宗子卿的这番话,倒是将卫开给问懵了。
“功曹的意思是?”
难道说...
宗子卿也要加入其中?
也是!
他家的产业,也被魏王霍霍了不少,有此心,亦是正常。
“尔等谋反...哦不,尔等起事,可有章程?须知城外还有守军三千,顷刻可至城中,若攻伐起来,尔等手下两千兵丁,会是对手?”
卫开哈哈一笑,说道:“不止两千,两家庄卫部曲,合起来已有五千人矣!”
五千人?
宗子卿心中一惊,但是脸上的表情还很淡定。
“五千人便够了?数十里外,大将军可有数万人?一旦尔等不能早拿下宛城,构筑工事以防止大将军曹仁率兵来攻,今日之举,又有何作用?届时难逃一死!”
卫开听出了宗子卿指点之意,他连忙问道:“那阁下有何见教,还请教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宗子卿微微一笑,说道:“你送我我入城中,让侯音放了府尊,皆是南阳人,本是同根生,何苦互相为难呢?”
“不错。”
卫开点头。
“南阳是我们南阳人的南阳,可不是魏王的南阳,我差人送你至郡守府中,若你能说服侯音,那自然最好!”
团结起来,才会更强。
况且现在他还不知樊城方向消息。
若是蜀军赢了,那还好,输了的话,曹仁大军回援,那宛城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了?
到那个时候,多一个朋友,便多一份力。
卫开再无犹疑,带着手底下数十人,奔向城外营地。
他要将自己的队伍带出来,另外...
劝降营中其他军士,若能有七八千人,便是守住宛城数个月,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宗子卿在卫开部曲的护卫下,朝着郡守府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百姓的家门关得紧紧的,窗口处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用十分警惕的目光,望向众人。
手中似乎还拿着刀兵。
走到郡守府前,那火光,将黑夜变成了白天,惨叫声,哭喊声,打砸声,在郡守府中不断传出来,场面无比混乱。
郡守府一乱,城中的混混地痞,趁乱冲入良家房中,平时不敢干的事情,现在趁乱都干出来了。
城中的动乱,已经是从郡守府中朝着全城蔓延而去了。
走入郡守府中,有士卒护卫在侧,宗子卿很快便在郡守府大堂中见到了意气风发的侯音,以及被绑成一个粽子,脸上痛苦异常,眼眶中泪流不止的南阳郡郡守东里衮。
“宗子卿?”
侯音冷哼一声,在平日里,这个东里衮对他亦是不恭顺,如今敢来郡守府?
“你这是自投罗网来了?”
宗子卿哈哈一笑,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何来自投罗网?”
救我?
侯音嗤笑一声,说道:“莫不是来害我的?”
宗子卿摇了摇头,说道:“都是南阳人,本是同乡人,难道还比外人见外了?你要举大事,反了魏王,何不先来通知我?我早有此意了!”
早有此意?
侯音一脸怀疑的看向宗子卿?
“当真?”
“南阳人不骗南阳人,当然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侯音一脸审视的看向宗子卿,并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话便相信了他。
宗子卿在脑中思索计策,言语恳切的说道:“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戳力,比曹公军来,关羽兵亦至矣。”
此番话一出,侯音脸上明显有意动之色。
“你说得对!”
他暂且先信了宗子卿几分。
“你说你要助我,如何助我?”
宗子卿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大半,说道:“我与府尊一同出城,将城外军队流民招募过来,未尝不可有五千兵卒,加上将军手下的,计有一万人之多,届时不管是守城还是再进一步,控制南阳其他县城,都是有能力做到的,将军何乐而不为之?”
有道理。
但是...
这东里衮,可还能信?
方才,他可是让手下亲卫辱了其小妾,现在这东里衮现在看他的眼神,还是一脸怨恨的。
此人不足信啊!
“你可带郡守印信前去,有卫开在一旁协助,也可聚得兵丁!”
终究,侯音对东里衮还不放心。
“若无府尊,恐怕号召力不强,招募的兵丁数量,恐怕会远远的低于预期。”
“你自去便好!我不需要一万人,有个三四千人,便足够了!”
招来这么多人,这宛城到底是他侯音的,还是你宗子卿的?
想要我一同举事?
这献城的功劳也应当是我侯音的,而非你宗子卿!
跟我抢功?
你还嫩了点!
宗子卿当然不知道侯音现在的心思,若是知道的话,他肯定是想找块豆腐撞死的。
争功?
谁跟你争献城之功?
我是要立守城之功,在魏王面前狠狠的刷一波脸,日后得以重用,成为一州州牧,亦是不成问题。
“将军,还请三思啊!”
宗子卿还想挽留。
但侯音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然是危险了。
“难不成,你是来骗我的,将郡守东里衮救出城外,聚兵反而来攻伐我?”
还真被你说中了。
宗子卿心有些发虚,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一脸委屈的说道:“将军如此说,倒叫我寒心了,士可杀不可辱,你若不信我,自可一刀将我宗子卿斩了,同乡之人可杀,我看还有谁愿意助你!”
宗子卿一番话,让侯音心生忌惮。
他脸上挤出些许笑容,说道:“功曹多心了,我岂敢杀你,只是..郡守必要在郡守府中,他哪都去不了!”
若是没有他恶趣味,让手下亲侮辱了东里衮小妾,他还能将东里衮放出去,但是现在?
不可能!
以东里衮对他的仇恨,将此人放出去了,必定是个祸患!
“既是如此,那我带郡守印信,前去招募乡勇,前来助阵!”
“好好好!”
侯音热情的上前拉住宗子卿的手,说道:“南阳人团结一心,我看那魏王能拿我南阳如何!”
当所有南阳人都反了的时候,你曹孟德还能将数十万南阳百姓全杀了不成?
领了郡守印信,宗子卿也不拖延了,当即出城而去。
没有郡守东里衮,以他这个南阳功曹,恐怕也聚不了多少兵丁,即便是有郡守印信,亦是如此。
但...
不尽力一番,他如何能甘心?
今日,可是他宗子卿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
...
“前面十里,便是宛城了。”
董衡身穿甲胄,如今为关平军中司马,他熟知南阳地形,随被刘禅派到阵前,襄助关平经略宛城。
大军经过一日一夜的急行军,士卒很是疲倦,便是关平,脸上亦是有疲倦之色。
连续两日没有休息好,便是铁人也受不住。
但...
此刻时间便是战机,时间便是生命,不得半刻时间的拖延!
“去吩咐军中士卒,让他们再坚持一会,马上便到宛城了,到了宛城,吃香的,喝辣的,女人也可以玩,总之,一定要速速到宛城去!”
大饼先画下去,让他麾下的军将榨出最后的精力出来!
到了宛城,要什么享受没有?
到时候论功行赏,他关平麾下军卒,那必然是军中封赏最多的!
“诺!”
军将前去传关平军令,军令一传,这军中崽子,顿时都嗷嗷叫起来,之前的困倦简直一扫而去。
“将军,宛城乃是坚城,若要攻,得速战速决,我知他城外驻军营地,若是先将城外驻军营地给偷了,那宛城必下!”
宛城中确实有守城士卒,但这人数就不多。
大多数都是在城外军寨之中的。
“很好!”
虽然关平看不起降将,但既然这董衡是殿下派来的,他自然是要给自己妹夫面子。
况这董衡在他身边,也确实是尽心竭力,如此做派,亦是让关平对他的感官好上不少。
“太守,不若你领本部兵马,与董将军一道,前去踏平宛城城外军寨?我自领军去攻伐宛城?”
若是能让我去攻伐宛城,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零陵太守郝普心中虽然不愿,但奈何此军主将乃是关平,他只得领命。
“诺!”
随即,郝普便带着本部四千人马,与董衡一道朝着宛城城外军寨而去。
而关平独领大军,以急行军的速度,朝着宛城进发。
快了!
快了!
宛城就在前面!
而且...
宛城中火光闪烁,便是他在十里外,亦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看来那侯音,当真是在宛城中掀起动乱了,他关平来的,那正是时候!!
...
郝普与董衡快马加鞭,很快便见到宛城外的魏军军寨了。
只是这军寨中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在深夜中丝毫不像是在休息的模样。
反倒是营啸了一般。
“这...打还是不打?”
郝普身侧副将上前询问。
“将军寨围了再说,定然是宛城生乱,这军中起了争执了,我等大军介入,他们不敢不降!”
不降?
那就全杀了!
郝普一路上跟着关羽征伐,在太子殿下刘禅来了之后,更是一路打着胜仗。
未尝败绩!
这胜仗一打,心气自然就上来了。
胜仗打多了,这心中自然有倨傲之色了。
百战百胜的雄师,大多都是有自信的,甚至过份自信的。
随着荆州兵将营寨围住,宛城外魏营的动静顿时变小了。
郝普副将驱马至寨墙,他横刀向上,大喊道:“尔等听着,我大军十万,已掩杀而至,速速打开寨门,前来受降!”
别的不说,这牛得吹起来!
虽然郝普和关平他们合起来才一万多人,但不妨碍他们打出十万大军的旗号来!
吓都要把他们给吓死!
果然!
郝普副将此言一出,魏军军寨中顿时乱成一团。
“尔等可听见了?大将军已经败了,云长率军长驱直入,此时不受降,更待何时?莫非尔等想要人头落地?”
卫开听到营外的动静,哈哈大笑,他麾下军将,已经是将寨门口掌控在手了,此刻直接下令。
“将寨门打开,迎荆州兵入寨!”
“卫开,你难道真的想要当叛徒?”
寨中忠于东里衮的军将面有怒色,即便是面对险境,这脸上的神色依然不变。
叛徒?
卫开阴恻恻的看向这说话的军将,说道:“我看你是真不怕死?”
“呵呵!”
在两人争执,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下,南阳功曹宗子卿哈哈一笑,上前来说道:“都是同僚,何必刀兵相见?”
他走到东里衮亲信军将面前,用满是深意的眼神看向他,右手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
“将军岂非不明白?若是现在争执,只有一死?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窝囊而死?”
那魏军军将却是一脸不屑的看向宗子卿,直接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没卵子的宗子卿,头掉不过碗大的疤,我陈长何惧之有?”
当真是救不来送死鬼。
但...
为大局着想,为他的两千石官位的大梦,这点委屈屈辱,算得了什么?
“陈将军,你家郡守还在城中,性命不保,你若死了,郡守手中无兵将,那便只有死这条路了,难道你要害死府尊?”
难道你要害死府尊?
陈长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我哪敢害府尊的命?”
“既然是要救府尊的命,便降了,来日的事情,怎么说得清?”
宗子卿右手用力,捏的陈长手臂生疼,那满是深意的眼神,以及方才至帐中宗子卿说的那些话,陈长心中明白,现在去拼,也不过是送命而已,而且还会害了自家府尊的性命。
“多谢功曹提点,末将心中明白了。”
说着,他将手上的环首刀丢在地上,对着卫开喊道:“我陈长愿降,不过...不许害府尊性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才陈长啐了宗子卿一脸的唾沫,卫开还以为局势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呢!
没想到,这还有挽回的机会!
看来...
这宗子卿,为我南阳大业,确实牺牲了很多啊!
宗子卿将脸上的浓痰唾沫擦拭干净,脸上点缀着笑容,走到卫开身侧。
“卫将军,将蜀军迎入寨中罢。”
“极是,极是!”
卫开与宗子卿当即领着寨中将校,朝着寨门而去。
郝普、董衡骑在马上,看着大开的寨门涌出一群身着甲胄的军将,两人对视一眼,也知晓了其中情况。
两人具是下马。
“末将卫开,这是南阳功曹宗子卿,这是郡将陈长,不知二位是...”
卫开上前,将营寨中的重要人物介绍一通,满脸恭敬的看向郝普。
“我乃零陵太守郝普。”
郝普头高仰着,那叫一个傲气十足。
董衡则是轻轻一笑,说道:“卫将军,不久前,你我在宛城还见过面的。”
“你是...”
卫开方才看见董衡,便觉得他很面熟,再听董衡如此说道,顿时便记起他来了。
“你是领军将军,董衡董将军?”
卫开心中震惊。
“不错,正是我。”
卫开嘴巴张大,这董衡可是曹仁七路大军中的一路领军将军,现在他都投降蜀军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在樊城方向,蜀军当真是取得了优势!
而魏军必然是大败!
宗子卿脸上的表情已然是大变了。
他赶忙上前问道:“大将军...哦不,曹子孝在樊城,败了?”
败了?
董衡叹了一口气,说道:“不仅是败了,而且是大败,五万大军,皆成汉江鱼鳖之食矣!”
董衡简单的将罾口川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宗子卿那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眼中有迷茫之色。
原本,他便是想要拖住时间,等曹仁从罾口川回军过来,再将这群叛逆拿下,他宗子卿立下大功,两千石官员之梦,必可实现。
但你现在跟我说...
曹仁败了?
而且还是大败!
那我如何守得住宛城?
宗子卿苦啊!
脸上难看的神色,仿佛是吃了几口老八同款秘制小汉堡一般,只能用痛苦两个字来形容。
有人欢喜有人愁。
宗子卿假意投降,此刻听闻曹仁大败,心中自然难受,但卫开乃是真心要降,听闻罾口川方向蜀军已胜的消息,自觉背后已无忧患,心中畅快至极,他人更是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了。
“哈哈哈,如此的话,宛城已定,待整修兵甲,我等起兵攻取许都,将陛下迎回来!”
卫开此刻觉得今日侯音的决定那是多么明智!
献城有功,他卫开日后在南阳郡,就是属螃蟹的了!
直接横着走!
“既是起事,尔等手中兵卒,我便不夺走了,但打混打散是避免不了的,待局势稳定,再来整编。”
“这自然是应有之理。”
卫开拍着胸口,一脸的无所谓。
整编便整编,再怎么整编,他卫开的将军之位,亦是少不了的。
而宗子卿闻之,这脸上的颜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整编?
若是整编了,那手下兵丁,还能听他的指挥?
陈长脸色亦是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莫非心中不愿?”
郝普看向陈长,冷哼一声。
“自然愿意。”
宗子卿哈哈一笑,上前说道:“陈将军手下兵丁,都是他一手带上来的,如今要与其分开,心中有不舍之情,亦是理所应当,还请太守原谅。”
“哼!莫要耍什么小聪明,我大军已至,有想法,也给我憋着!”
待荆州大军一至,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走!去宛城!”
郝普将副将带一千兵丁,留在魏营,看守这些投诚降将,他则是带着董衡以及数千精卒,朝着宛城而去。
此时。
宛城之外,关平兵锋已至。
城门紧闭,关平横枪吼道:“吾乃关平是也,尔等快快打开城门!”
关平大声一吼,城中士卒顿时慌了神。
“去,一起吼吼!”
关平让身亲兵上前,一个个都是扯开了嗓子大喊道:
“关平将军已至,尔等快快打开城门!”
“关平将军已至,尔等快快打开城门!”
...
数百人一起扯开嗓子吼,便是在郡守府的侯音,都听到了动静。
噗~
侯音浑身浴血,将环首刀从身前小卒身上抽拔出来,他嘴角裂开,很是猖狂的笑道:“尔等还敢做困兽之斗?荆州兵已至矣,快快受降,还能免去一刀,如若不然,休怪我侯音的刀快了!”
在侯音面前,前仆后继,冲杀上来的魏军士卒,尸体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那些围着侯音的魏军士卒,听到城外的动静,原本便心惊胆战的心境,直接是破防了。
不少人哭着喊着,直接将刀兵扔在地上。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未过片刻,城中守军斗志尽散,侯音在心里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
撑过去了。
他转身后望,自己带过来的五百人,现在也只剩下一二百人了。
损失过半!
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啊!
可惜了。
不过...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是有价值的!
侯音意气风发,虽然身中数创,部分伤口还流着血,但他丝毫不在意。
“将这些降卒好生看住,其余人等,随我出城迎接荆州军将!”
“诺!”
侯音带着数十人,直接朝着南门而去。
宛城南门,如今已经是被侯音控制住了。
一直埋伏在城外的三千兵丁,在东门打开之后,便一拥而入了,瞬间便掌控了宛城四门。
其实...
即便是关平未来,他也能将宛城掌控在手。
当然...
荆州兵来了,他心中便更有底气了。
荆州兵既然能够横跨罾口川到宛城来,这便说明大将军曹仁便真的败了,云长与他的信件,里面的内容是真的,而不是唬人的。
后顾之忧没了,心中自然便也就畅快了!
出东门,夜色中,城门口的灯火昏黄,但侯音的视线,还是第一时间被面前的关平吸引过去了。
身骑战马、身穿红色甲胄的关平犹如一道独立的黑影。他高坐在战马之上,体态挺拔,甲胄上闪烁着寒光,反射出夜色中的星星点点,彰显着他的威严和战意。
关平的脸庞轮廓分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显露出坚毅的气质。他的眼眸炯炯有神,透露出锐利的目光和决然的决心。黑暗中,眼中闪烁的光芒犹如两颗星星,散发出一股无可撼动的坚定力量。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握着一杆银枪,枪杆上反射着微弱的月光。
战马在黑夜中嘶鸣着,蹄声回荡在空气中。关平紧抓住马缰,与战马融为一体。
此刻,关平一双星目,正打量着不远处的侯音。
“你是?”
侯音浑身浴血,可以想象,方才肯定是经过一轮惨烈搏杀的。
对于战场上的猛将,关平一向都是很尊重的。
更何况此人又立下大功,将宛城献出来了。
简直是没有浪费他手上的一兵一卒。
“我乃宛城侯音!”侯音声音响亮,眼睛看向关平,丝毫不见谦卑之色。
关平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
“哈哈哈!”
他先是大笑一声,然后很是亲切的上前拉住侯音的手。
“侯将军立有大功,我关平看在眼里,待稳定住宛城局势,我自会上表汉中王,为你叙功!”
这拉手亲切细语的流程,他可是在他妹夫身上看到好几次了。
这次手痒了,忍不住上前来操作一遍。
啧啧啧~
看着这侯音一脸感佩的模样,他终于是明白此间的乐趣了。
“关将军,请。”
关平轻轻一笑,说道:“还是让我大军进去,先行清理城中罢。”
即便侯音是真起事,他关平也不能将自己的性命置于险地。
吕蒙的故事,可就在眼前。
反正如今宛城都已经在手上了,也不急于一时。
侯音见关平如此谨慎,微微点头,说道:“是在下思虑不周,如今城中确实有不少不臣不服者,待大军前去肃清干净,关将军再入城不迟。”
“多谢侯将军体谅。”
关平拉住侯音的手,说道:“我看侯将军身上受了不少伤,今日杀敌,当真是拼得够惨烈的。”
听此言,侯音头微微上扬,很是自得的说道:“好教阁下知晓,今日死在我刀上的,得有二三十人。”
“杀敌二三十,当真猛将也!想我在樊城击庞德之时,也不过杀了四五十个。”
侯音脸上神情一垮。
他一脸幽怨的看向关平,心里埋怨道:你小子这是在夸人吗?
“咳咳。”
兴许也知晓自己太装了,关平咳嗽两声,赶快换个话题。
“我军中有上好的金疮药,乃是名医华佗所制,有肉白骨的作用,侯将军不妨一试。”
“如此,侯某人却之不恭了。”
关平亲自为侯音卸甲,当他见到侯音身上的伤势的时候,眼中亦是有佩服赞叹之色。
“侯将军身受重创,仍面不改色,关平佩服。”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哎哎哎~你轻点!”
帅不过两秒。
侯音还想装英雄的,但华佗所制的金疮药,这药性实在是够烈,疼得侯音眉头紧皱,铁骨铮铮的汉子,差点都要哭出声来了。
关平在一旁偷笑。
跟我关平比装逼,你是我的对手吗?
也不看看我爹是谁?
耳濡目染之下,除非他老父亲亲至,不然,这天底下谁能装得过他?
在关平为侯音上药的时间内,关平所率大军便缓缓开入城中。
一进城,首先便将城防掌控在手,要道府库当即重兵把守,掌控起来,城中的动乱,亦是在第一时间便镇压下去。
那些趁乱霍霍良家的混混地痞,更是入城荆州兵首要打击的对象。
不到半个时辰,郡守府中大火已经扑灭,城中各处的骚动,亦是被止住了。
关平为侯音穿戴好甲胄,两人的关系,很明显的亲近了不少。
“如此,可入城了。”
“请!”
关平与侯音一同入城,迅速的便将局势掌控在手。
如此...
宛城便在蜀军之手矣。
“派出斥候,去往许都方向。另外,速派使者,前往罾口川,速报殿下与我父,宛城已下,可派大军攻拔新野、穰县了。”
他手底下只有一万多人,守住宛城还可以。
但若是想要辐射整个南阳郡,那兵力就有点不够了。
况且...
待这几日宛城彻底安稳下来,便可以开始谋划新野、穰县的事情了。
毕竟他是直接越过新野、穰县,直驱宛城,若是新野、穰县打不下来,那粮草必定转运不济,届时深陷重围之下,便只有败逃这一条路了。
当然许都方面,也需要防备
即便不能进兵许都,那沿路哨所,要道险地上的军寨,也得立起来了!
兵力增援,得及时啊!
新野方面,就得看主力大军的了,打通了,宛城便彻底的握在手上了。
此刻在他站在已经是废墟的郡守府前,心中顿感压力。
现在只是拿下宛城,但要彻底将宛城在肚子里消化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他关平打仗,最是稳重!
只要打仗,那便要做好打持久仗的准备!
曹孟德,尽管来罢!
我关平全部接着!
...
翌日。
罾口川军寨中。
洪水的痕迹还未消除,但军寨已经是重新立起来了。
刘禅手下太子亲军,那建造城寨的速度不是盖的。
便是关羽见了,也直呼好家伙,直接从刘禅军中要走了几位讲武堂学生。
对此,刘禅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关羽将讲武堂学生要走,自然也是重用的。
待刘禅讲武堂学员遍布全军的时候,那他刘禅这个校长,才是名副其实的。
当然...
也不止罾口川军寨立起来了,在罾口川军寨前面,后面,皆有屯兵、修寨。
周仓屯兵在偃城,廖化屯兵在四冢:前后一十二个寨栅,连络不绝。
刘禅与关羽则是坐镇罾口川军寨。
“啊~”
刘禅从床上起身,身侧便躺着关银屏。
看着妮子眉头舒展,梦里都在笑的模样,刘禅便知晓她心情不错了。
轻手轻脚起身,不想还是将关银屏吵醒了。
“咦?天亮了?”
关银屏手背揉了揉眼睛,看起来非常疲倦。
“都要日晒三竿了。”
刘禅将关银屏从被单中抱出来,亲自给她穿好衣服。
“谢夫君。”
关银屏心里甜甜的,像是喝了蜜水一般,连称呼都改了,此刻她腻在刘禅身上撒娇,之前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巾帼银屏,现在倒变成了粘人小娘子了。
“你这蜜罐。”
刘禅摇了摇头,说道:“我估计今日,大舅哥在宛城的消息,便可传来了。马上便有事情要做了,起来罢。”
刘禅在关银屏肉多的地方用力拍了一下。
关银屏脸颊一红,赶忙起身。
“这么说,便又要有战事了?”
刘禅轻轻点头。
“此战,才是奠定南阳归属的一战!”
宛城打下来了,确实是在南阳郡钉下了一个钉子,从宛城出兵,可直驱许都,曹操的核心腹地,有随时被威胁的危险。
但是...
若新野不下,那宛城便如樊城一般,孤舟而已。
待魏国反应过来,举大军围困,那宛城便成了樊城了。
所以!
必得打通新野,打通粮道兵路。
“走吧。”
刘禅与关银屏出了营帐。
果然,便有前将军亲兵前来,通知刘禅前去中军主帐议事。
此刻。
罾口川军寨中军主帐之中,关羽端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平儿真有我当年之像,不愧是我关云长的种!”
听闻宛城已下,关羽心中那叫一个开怀。
当然...
逼王属性不能丢,在夸赞关平的时候,顺道夸奖自己,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润物细无声,帐中诸将平时听得关羽吹牛皮太多了,此刻听着,亦是觉得确实如此。
虎父无犬子,当如是。
“殿下,快上座。”
见刘禅来了,关羽起身将刘禅迎入上首之位,坐在关羽身侧。
“殿下,平儿消息已至,宛城有侯音、卫开襄助,已经是拿下来了,其中纳降魏军计有六千余人,加上平儿麾下军将,在宛城中,便有接近两万人了,守住宛城,应当不是问题,下一步,我等该如何?”
关羽眼神灼灼的看向刘禅,军中诸将亦是如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刘禅已经是在关羽军中兼职其军师这个职务来了。
“下一步...”
刘禅表情很是严肃。
“下一步,便在新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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