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高考落榜后,可能也知道,没有户口上不了大学。没有要求复读,坦然地接受了回家待业找工作的现实。
性格一向随父亲的她,没有丝毫的抱怨,懂事的她去饮料厂做了临工,希望能帮助家里增加些收入。
每天清洗饮料瓶,双手完全浸泡在有化学成份的水中,妹妹的手都开始红肿脱皮了,潜娃和父亲除了心疼,却无能为力。
去商场做销售员,干了两个月连工钱也没拿到;去应聘其他的工作,不光连连被拒,还不得不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
妹妹有苦不愿跟父母说。
她愿意跟潜娃分享她的一切,潜娃同样有什么欢喜和忧愁也愿意和妹妹分享。
包括他们各自的情感烦恼,这种有关情感的问题,兄妹俩也仅限于互相倾诉,却不做判定,因为这方面谁也帮不了谁。
感情的事只能由他们自己决定,作为兄妹只能互相祝福:愿对方早日遇见自己的爱情,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毕竟潜娃只有一个亲妹妹,而妹妹也只有他一个亲哥哥。
工作的事,最后还是大伯托关系把妹妹弄去了童装厂上班,算是结束了四处打零工的处境。
从未有过缝纫经验的妹妹,为了尽快掌握业务技能,不断向老师傅们学习请教,白天在厂里练,晚上还想在家里练。
“爸,能不能给我买个缝纫机,我想下班回家后,在家里也练习一下。”
父亲没有回答妹妹,这段时间,他又在四处托人想办法落实潜娃他们的户口问题。从来没有放弃的父亲,有些走火入魔了。
黑户已成了父亲的心结。
第二天,潜娃用自己积攒的钱,给妹妹买了一台缝纫机。
听说她们这批新进厂的,通过培训考核后,就要安排去粤东打工。妹妹满怀期待地憧憬着,她想去粤东。
不光可以增加收入,还能长些见识,妹妹从小到大,还没独自出过远门。
有了潜娃买的缝纫机,妹妹的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可谁也没想到,跨省打工是需要身份证的,而办身份证又是需要户口的。
妹妹终于绷不住了。
吃晚饭时,她爆发了:“爸爸,我们的户口什么时候能落实?你能给我点希望吗?我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
你们既然生了我,不能给我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我认了。我现在只是想出去打个工,为什么就这么难?
早知道这样,你们不如不生我?或者在我还没长大时,就掐死我,免得现在让我活着受罪,我恨你们……”
看着一向听话懂事的妹妹因为激动而痛哭失声的倾诉,潜娃动容了。
而父亲此时除了无奈和眼里混浊的泪花,拿碗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妹妹的哭诉和父亲的无奈,都让潜娃心疼。见妹妹还要说话,潜娃把她叫到了园子里,他害怕口无遮拦的她再次刺痛父亲。
为什么最深的伤害总来自最爱、最亲近的人啊?
“妹,不要再跟爸吵了,我知道你很委屈,很难过。我理解你,每当我遇见涉及到与户口有关的事情时,我比你还难过委屈。
这本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后果,我们都是极普通,极一般的孩子,我们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
可是,父亲又有什么错呢?当初不顾一切的要带着我们回老家,还不是为了照顾奶奶,为了尽那一份孝心。
父亲对奶奶对外婆的孝心,不也正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地方吗?父亲他不是神,也是普通的人,只是有了父亲的身份。
他就比我们多了份责任,把我们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没发现他比过去老了很多吗?
我们需要父亲的爱护和关怀,也需要在父亲那得到一个孩子渴望得到的依靠,反过来,父亲不也需要我们的理解和关心吗?
其实,我们向彼此索取的都很少很小!
父亲是爱我们的,他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难道我们就和他断绝关系吗?我们真的有些话不应该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
我知道你只是想发泄,可你的话,真的太重了。你放心,你的身份证哥给你想办法,一定给你办下来。
你知道吗?为了户口的事,大伯和父亲一直都没放弃,前不久父亲还去求了一个他唯一认识的当过大官的朋友。
因为结果不太理想,父亲还是让我给他朋友回的信,你先平复一下,我去把回信底稿拿给你看。”
……
“尊敬的定安伯伯:
您好,我是周仕义的儿子周潜,能收到您给父亲的回信,我们全家都非常感动!
回到枳陵十年了,本就少年多磨的父亲,先前为了我和妹妹的学习,为了全家的生计操碎了心。
而今又为我们的户口整日愁闷烦忧,刚满50的人看上去是那么苍老,我们做儿女的,除了心疼和难受。
还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呢?
因为没有户口,我和妹妹不能上大学,不能找到好的工作,甚至连婚姻也不敢考虑,这些过去的历史遗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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