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被打成右派时,伯妈正怀着身孕,即将迎来他们的第六个孩子。
他是伯妈的第二任丈夫,两人曾经是同一所学校的同事。
伯妈的第一任丈夫因病去世时,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由于历史背景的原因,伯妈成了资本家的子女。
其间遭受了无尽的冷眼和折磨。
在那个年代,成份不好,又独自带着孩子,生活和工作的艰难可想而知。加上伯妈长得漂亮,自然会招来一些人的觊觎。
年轻的大伯比伯妈小两岁,从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学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伯妈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
大伯对伯妈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是那种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真挚情感,绝非那些只贪图她美貌的登徒浪子可比。
加上两人身份背景相同,都是可以改造好的黑五类后代,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性接触,两人终于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一个郎有意,一个妾有情,又都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文化青年,自然没有太多的顾虑和羁绊,很快住到了一起。
婚后,大伯把伯妈前夫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百般疼爱,两人也先后生了一女三男四个孩子。
家中有五个孩子环绕膝下,好不幸福开心,奶奶也满心欢喜,搬到了学校与他们住在了一起,一大家子人好不令人羡慕。
就在伯妈怀上老六的时候,大伯出事了,一次内部民主人士座谈会上,主持人鼓动大家百花齐放,积极发言。
大伯口直心快,发表了与当时时代背景不符的言论,被上级领导为了完成任务,充数打成了右派分子。
除了被撤销学校教导主任的职务,还经常弄去学习、批斗、关牛棚,听说很有可能要送去进班房坐牢。
大伯害怕了,与伯妈商量后,打算跑去黔州避祸。甚至不顾身怀六甲的妻子和自己的母亲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灾祸。
伯妈内心特别煎熬,丈夫若被抓坐牢,她和孩子们必受牵连,答应丈夫外出避难,又不知该怎么面对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
特别是腹中即将出生的小六子,有可能连他爹长啥模样也不知道!
思前想后,她决定和大伯离婚,而且已打定主意,六子生下来,就给他寻个人家送了,或许孩子还有一个好的归宿。
这个决定让她的心碎裂开来,仿佛被最锐利的刀割破了一块,她明白,这可能会是两个世界的距离和两种命运的选择。
对于大伯来说,这是对他的庇护,也是对现实的无奈;而对于伯妈,则是独自面对困境的勇气和担当。
而那被忍心送出去的儿子,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未曾见过一眼的小六子,也成了大伯长期的遗憾。
伯妈是一个坚强而又善于变通的女人,一方面无法接受大伯的逃避,一方面又得为生活的重压找到出口。
毕竟家里有五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得吃饭,如何生存下去,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于是,她做出了又一个艰难的决定,与人再婚。父亲在知道这事时,隐约跟嫂子提起过,想与她一起共同抚养几个孩子。
被伯妈拒绝了,她已经够难的了,不想再被别人戳脊梁骨。
后来在别人撮合下,她嫁给了一个外地在枳陵工作的男人,男人单位好,挣钱多,对她和孩子们也不错。
至少全家大小,吃饭不成问题。
听说和那个外地男人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直到现在还生活在一起。
……
大伯和伯妈离婚后,心灰意冷的他觉得生活没有了希望,于是独自一人跑到了黔州山区。
决定从此隐姓埋名,与世隔绝。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戏剧性,就在他连续跑了几天后,终因饥寒交迫而晕倒在了一条山间小路上。
当大伯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温暖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努力抬起头,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正坐在火炉边,小心翼翼地给他烘烤着湿漉漉的衣服。
床边的小凳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
原来,救他的人是附近村小的老校长,那天他路过山间小路,发现了晕倒在地的大伯,看他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
老人心生怜悯,便将他背回了家,并让自己的女儿秀兰悉心照料。
大伯的身体逐渐恢复,为了感激老校长的救命之恩,思索再三,权衡利弊后,他决定留在村子里,帮老校长干些农活。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逃跑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然而,对于一个从小娇生惯养、连手帕都洗不干净的富家子弟来说,下地干农活简直比登天还难。
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尝试,毕竟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报答的方式。
看着他在地里笨拙的样子,秀兰常常跑去帮忙,时间长了,秀兰和大伯也渐渐熟悉起来。
秀兰发现这个外来的男人虽然不会农活,却知书识理,满腹经纶,还会画画唱歌,心中不免暗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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