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娃 第16章 告别

“潜娃，快跟上你外婆，别让老人家出事了！”父亲吓坏了，赶紧叫潜娃跟着。

“好勒。”潜娃一直都在注意外婆，父亲话音未落，他已经跟出门了。

潜娃躲在齐人高的草丛中，见外婆坐在将军塘边，哭天抹泪自言自语了半天，突然就不哭了。

“是不是哭累了？”潜娃心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不得不说，外婆还真是个女中豪杰，拿得起放得下。

“外婆，我们会想你的。”潜娃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跑出来依偎着外婆。

外婆紧紧地抱住潜娃，泪水湿透了他的肩膀。“潜娃儿，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他们对你不好，就跑回来找外婆。

千万别忘了，你和妹妹都是外婆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潜娃和外婆相拥了很久，俩婆孙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回去吧，孩子，别让你爸妈等着急了。”外婆拍了拍潜娃的后背说道。

潜娃点点头，搀扶着外婆慢慢往回走，一路上谁也没再说话。

只有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吹过。

回到家里，父母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老人平安无事，他们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妈，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父亲说道。

“嗯，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外婆强忍着泪水回应道。

尽管大家都还有些依依不舍，但他们都明白，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生活总是这般，在不断告别着……

到底还是没有拗过父亲，外婆在父母一再保证每年都会回来看她的承诺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

面对在遵仙观最后一学期的学习和生活，潜娃开始变得敏感和多愁起来。

他老在想，如果去开转学证明，学校会同意吗？刘主任会怎么看？尚老师会怎么看？同学们又会怎么看？

才转学回来一年，又要转走，不是神经病吗？难道就真的这样离开遵仙观？

他开始每天都做梦。

道观改建的学校，放露天电影的场坝，青葱浓郁的观山，奔腾的龙蟒河，青石板铺就的老街，还有下场口老是乱窜的野狗……

这些都老在梦中出现。他时常感到孤独和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昌平、光兴、纪富和**一起光屁股玩大的发小；小学、初中的同学；老院子里相亲相爱的邻居，还有龙门子门口的石狮。

和大表哥因为丁点小事怄气打闹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漂亮的二表嫂好像才嫁进大院子姨妈家……

这些美好的回忆，让他感到既温暖又难过。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

尽管潜娃心中有着无尽的思念和不舍，但他知道，他必须面对现实，有些事情，不是十三岁的他可以改变的。

或许，有一天他可以再次回来，重拾那份纯真和美好。

时间的车轮，总是毫不留情地向前滚动，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要来临了。

父亲办完离职手续，提前几日回到了遵仙场，和母亲一道忙忙碌碌地整理着需要带走的东西。

大件物品可以打包运走，小件东西可以随身携带，但潜娃心中的那片风景、那片故土的情感，又如何装得下呢？

每一个晚自习，那间红砖砌就的中学部初二.三班的教室里，总会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和嬉戏声。

学校门前大场坝中正要上演一幕精彩的电影；天空之下，远处的群山显得宁静而威严；龙蟒河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波纹……

潜娃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思绪被这些记忆牵扯着，无法释怀。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的成长痕迹，但他也明白，无论走到哪里，内心深处永远都会有一片属于遵仙场的角落。

他心里清楚，那片属于自己的记忆与童年时光将永远伴随自己，永远也不会遗忘。

母亲帮潜娃整理行李时，悄悄塞进了一个布满痕迹的相框。

那是一张和外婆、大姨一家合拍的全家福，背景就是这大大的龙门大院、远古的石磨和深深的水井。

潜娃紧紧地抱着相框，感受着它的温度，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这份情感都会一直陪伴着他。

……

初二下学期结束了，又迎来了炎热的夏季，这个季节总是充满活力和生机，然而对于潜娃来说，却是离别的时刻。

全家四口终于要出发回枳陵了，潜娃也终于要离开这个生他养他、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地方了。

离别的那天早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照亮了整个院子。

院子里的老人、孩子、邻居们纷纷前来送行，大家都显得格外不舍。

大表哥都没去场镇建筑队上班，他和父亲正讲着话；二表哥在公社卫生院照顾刚生了孩子的二表嫂；表姐和大姨搀扶着外婆。

外婆站在人群中，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之情，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潜娃走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住外婆，轻声说道：“外婆，您别难过。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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