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娃 第1章 我爸是特务？

潜娃，大名周潜。1975年，刚七岁的他，发生了两件大事。

这一年的9月，他上小学了。

9月1号这天，他高高兴兴的出门，要去公社中心小学校，报名读书了。

那个时候，几岁的小孩基本都能自己去学校的，何况农村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中心小学校在公社场镇的上场口，是一座道观改建而成的，听外婆说原来的道观规模很大，叫遵仙观，香火也很旺盛。

遵仙公社也得名于这所道观。

破四旧的时候道观被改建成了公社中心小学校，是典型的带帽学校，学校里设有初中部。

全公社各生产大队的适龄儿童，都在这里上学，直至读完初中，高中就必须去剑南县城上了。

公社政府所在地也设在遵仙镇上。

镇子座落于九顶山下，地处剑南县西北部，清代设遵仙场，1935年建区署，1937年建遵仙乡，1958年改遵仙公社。

一条清澈见底的龙蟒河环绕全镇，常年滋润着这里的土地和生生不息的人们。

整个镇子就一条主街，全是青石铺就。

遵仙公社境内，有很多自然和人文景观，像遵仙观、玉妃泉、玉妃湖、鸳鸯湖、鹿堂山、马跪寺、将军庙、将军塘等。

场镇的人文气息非常浓厚。

中心小学建成后，校园里常常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操场上也时有学生奔跑嬉戏的身影，为这个小镇增添了不少生机与活力。

潜娃家位于场镇尾部，俗称下场口。

母亲刘忆群天不亮就下地干活了。

外婆刘周氏一早就给潜娃做好了早饭，还特地给他煮了俩荷包蛋。

看着潜娃吃早饭，外婆心里甚是欣慰，她知道自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外孙子读书这件事情上，她是一点不吝啬的。

她希望外孙子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像他爸爸一样有学问，当工人。

潜娃吃完早饭，外婆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潜娃儿，好好读书，做一个像你父亲那样有见识、懂道理的人。”

潜娃点了点头，心想：“今天外婆怎么比原来温柔了……”

记忆中的外婆可是远近闻名的厉害角色，连公社干部都怕她。

大舅在抗美援朝中牺牲了，外婆成了当之无愧的烈属，政府从来都不会亏待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

外婆自然是沾大舅的光了，生产队工分算最高的，看病在公社卫生院也不用花钱。十里八村的人都很尊敬英雄的母亲。

挎着外婆用白布染蓝，亲手缝制的新书包，潜娃高高兴兴出门了。

大院老龙门子外，昌平已等了他好久。

“潜娃，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昌平见潜娃出来，高兴的跑了过来。

潜娃笑着说：“我还以为要等你好久呢？今天没迟到，算你守时。”

昌平比潜娃大一个月，就住他家隔壁，两人从小就要好，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今天也是第一天报名上学。

他俩勾肩搭背，一起往学校走去。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心情格外的兴奋，上学读书是乡村小孩特别向往的事情。

遵仙镇本来就不大，镇尾到镇头也就是下场口到上场口的距离。俩小朋友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了学校。

学校大门口有一个很大的场坝，是平常用来集会和放露天电影的。场坝左边是公社政府办公的地方，右边是新建的卫生院。

学校周围有一些高低错落的房屋，居民们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派安居乐业，祥和宁静的气氛。

潜娃和昌平站在场坝上，望着学校大门上方九个红色大字，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这就是他们将来几年读书学习的地方。

“潜娃，你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吗？是不是我们读了书就可以认识它们了？”昌平问潜娃。

“应该可以吧，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读给你听。”潜娃随口念出：“遵仙公社中心小学校。”

昌平惊讶的看着潜娃，“潜娃，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还认识这么多字。”

潜娃伸了伸舌头，连忙掩饰，“其实我也不认识，是瞎猜的。”

做人要低调，这是父亲教他的。

心里却很得意，“我爸早就教过我认这些字了。我爸很有学问的，只是不想告诉你们而已。我爸最谦虚了……嘿嘿嘿。”

想起自己父亲，潜娃两眼都会放光。

他接着说：“昌平，其实只要我们好好学习，一定会认识这些字的。”

昌平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眼里对潜娃尽是崇拜。

他们一起踏上台阶，走进了学校。

整个校园分两部分，前端是小学部，所有教室，全是原道观改建的，斑驳的墙上，隐隐还有一些过去道观的壁画，挺好看的。

绕过天井中间的几张乒乓球桌，在办公区域和食堂后面，有一个大的篮球场，球场边上一溜红砖房，就是新修的初中部了。

初中部紧挨着观山，山上常年绿树成荫。同学们下课或放学，常去山上耍闹游玩，也算乡下孩子难得的一方乐土。

小学一年级班主任老师叫季兰，和潜娃住在同一个大院子里。季老师脾气很好，教了好多年的书了。

听说一直都是民办教师。

潜娃想过，季老师这么好的老师，为什么不能转正呢？其实他自己压根也没弄明白民办和公办有什么不同，只是奇怪而已。

和昌平去办公室找季老师办好入学手续，季老师给潜娃安排了第一排的座位，和光兴同桌，这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了。

光兴他们家就在上场口住，他爸和潜娃爸是同一家工厂的工友。他俩小时候见过，能同桌坐一起，简直说不出的兴奋。

叽叽喳喳，两小朋友一会儿就聊开了。

昌平没能和潜娃同桌，心里很不开心。

差不多中午，小学入学报名结束了，季老师来到教室，开始点名。当点到潜娃时，从最后一排传来一声怪叫。

"就是他，这个周潜娃，他爸是特务，是劳改犯……”最后一排个子挺高的一个男生指着潜娃。

“王金发，闭上你的臭嘴！”昌平第一个向后排冲去。周叔在下场口可是出了名的好人，更何况还有潜娃这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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